楚祈依言在他面前坐下,迎上对方审视的视线,同时也在观察对方。
眼前的长者骨瘦如柴,肤色枯黄,一脸病容,看得出沉痾已深,但精神不错,展现强韧的生命力。
他年轻时,想必也曾呼风唤雨过,身上还残留那股霸气。
仿佛知道楚祈也正在打量自己,黎晓生没有马上开口,沉默了好一会儿,收起锐气,他才和善的道:“你应该很困惑,我是谁吧?”
楚祈不甚在意的说:“如果你想说,自然会告诉我。”
闻言,黎晓生直视着他道:“我是黎氏集团的总裁黎晓生。”
黎氏集团的总裁?那是什么?楚祈看着对方期待什么似的反应,反问:“我应该表示些什么吗?”
黎晓生认真的瞅着他半晌,摇摇头,“没什么。”
黎氏集团在台湾虽称不上数一数二的大集团,但三、四名总还排得上,眼前的男人在知道自己是集团总裁后,非但没有任何惊讶、崇敬或谄媚的神色,还平淡得仿佛他只是个摆地摊的,这要嘛表示对方的背景更加雄厚,要嘛对方就是个心机深沉的男人。
而他觉得,眼前的男人,两者皆有。
第一次,他这个老狐狸竟然也有看不出对方底细的时候啊。
不过他也有种直觉,这个叫做楚祈的男人,是个可以信任的正直男人,绝非鸡鸣狗盗的宵小之辈。
“我不知道孟苓是否有向你提起过,事实上我是她丈夫。”黎晓生道。
闻言,楚祈的黑眸越发幽黑,缓缓道:“她没说,但我有猜到。”
“你猜到了?”一般人只会以为他们是父女,且在知道年纪相距这么多的两人竟然是夫妻时,莫不露出惊讶神色,接着偷偷藏起不以为然的表情。
“你们之间虽然彼此关怀,却没有父女间的亲昵自然。”即便是帝王之家,父亲对女儿也是娇惯疼爱,所以女儿通常比儿子更加亲近父亲。
“那若是以当夫妻而言呢?”黎晓生露出充满兴味的神色。
“我无可置喙。”他虽然娶妻纳妾了,但跟妻妾之间向来相敬如宾,也说不上别人夫妻该怎样相处才算对。
“你不会觉得我们年纪差太多?”黎晓生挑起眉梢,等待他的答案。
“你情我愿,跟年纪有何相干?况且,何须在意旁人如何看待?”他反问,况且论年龄之差,又哪比得上父皇晚年所纳入的嫔妃。
虽然他胸口那抹烦闷感还在,但绝对不是因为夏孟苓与眼前这个老人之间的年龄差距。
老人的眸底漫起笑意,似乎此刻才真正对他敞开心胸,大笑道:“你说得对,你情我愿,管别人怎么想、怎么看?”
“黎叔,什么事这么高兴?”刚自书房走出来的夏孟苓,难得看到老人笑得这么开怀,好奇的问。
黎叔?楚祈暗忖,夫妻之间如此称呼,实在不伦不类。
“处理完了?”黎晓生问。
“嗯,利用视讯会议交代清楚了,其余的等回公司再说。”她急着出来,就是不想让楚祈对车祸的细节说溜嘴。
“你们刚刚在聊些什么?好像很投契?”夏孟苓在黎晓生的身边坐下,询问的目光却是看向楚祈。
楚祈明明接收到她的目光,但没有回答,而是用有些疏离的眼神看着她。
他想,毕竟她已是别人的妻子,行为举止都该避嫌。
“我们正聊到我跟你的事。”黎晓生和蔼的解释。
“我们的事?”夏孟苓纳闷的望向黎晓生,黎叔一向不喜欢听到别人谈论他们的婚事,更鲜少主动提起,这次是怎么了?
黎晓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带开了话题,“今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还是听吴律师回报才知道你出事了。”
“就只是一场意外罢了。”夏孟苓避重就轻的道。警察在做笔录的时候,她特地请吴律师走一趟,那时就知道瞒不过黎叔了。
“最近发生在你周遭的意外实在太多了。”黎晓生意有所指。
“怎么会?也才两次而已啊。”她微笑装傻。
“听说车子还爆炸起火,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黎晓生不打算让她糊弄过去。
夏孟苓的目光扫过楚祈,才佯装回忆过程似的慢慢道:“我下坡的时候在想公事,速度没控制好,过弯想踩煞车却误踩了油门,一时紧张才会往山壁撞去。”
“是这样吗?”黎晓生垂下眼睑,让人看不出他究竟相信了没有,“那真的是很惊险。”
“的确是这样没错,若不是楚祈……楚先生,我应该没办法好好坐在这边跟你说话。”她又瞄了楚祈一眼,不断暗示他不要多话。
“你又救了她。”黎晓生望向楚祈,感激道:“我真该好好谢谢你,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不必了,我救人不是为谋取好处,单纯不见死不救罢了。”楚祈淡淡的道。
黎晓生赞赏的点点头,对楚祈的好感又增添了不少,这个男人气宇轩昂、谈吐不俗,实在很难想像他会如孟苓所说,是个流浪汉……
“可以在车速那么快的状况下将她毫发无伤的救出,你是怎么办到的?”黎晓生瞄了楚祈包扎过的手臂一眼。看来他是用自己的身体护卫她,才会伤了自己的手臂。
“我以前练过一些防身武术,加上运气好,才能安然救出黎夫人。”楚祈轻描淡写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