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7章 惊雷(三)
闻言,阿箬颇有些激动地追问道:“不知杨老可否将昔日之事告知于民女?”
杨玄远顿了顿,而后道:“现下时机未到,日后你自会知道。”
阿箬噤了声,不知该如何是好。
然而很快,杨玄远便岔开了话题,“你今日来,所谓何事?”
被这样一问,阿箬有些迟疑,方才来时准备说的一切几乎忘得一干二净。于是,她有些恍惚地朝着杨玄远福了福身,说了几句寒暄之语,便起身告辞了。
“民女已有许久没有见过阿爹,若他采药归来,还请杨老派人知会一声。”阿箬恭敬地说。
杨玄远点点头,算作答应。
阿箬再行过礼,便退出了杨玄远的居室。她牵着坐骑,缓缓走在这秋日的帝都街巷之间,有凉风吹来,卷起地上的沙尘,混沌迷眼。她没有目标,也不知将要行向何方,只是慢慢地走,直到一声闷响,她两眼一黑,倒在了落叶满地的街巷之上。
……
脑袋很疼,她迷蒙中伸手一摸,发觉发髻已散,发丝之间亦有一片濡湿。阿箬将手拿到鼻尖轻嗅,才发觉,那是已经有些凝滞的血迹。
阿箬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双手撑地,艰难的爬了起来,待双眼适应煤油灯那昏暗对灯火时,才发觉自己被关在了一个莫名的空间之中。但是,从眼前的木制栅栏之中,阿箬几乎可以推断,这是一间牢房。帝都之中,官牢尚且有迹可循,但是世家大族为了惩治方便,常常设有地下的私牢,所以,自己究竟身在何处,阿箬也说不上来。
她深吸一口气,空气中那股霉腐味道叫她头脑忽然之间清醒过来,她心中疑窦丛生,可此刻,只得极力安抚自己,避免慌张。
她扯下裙角,将散乱的头发拢了拢。
“你终于醒了!”过了一会儿,阿箬终于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
“谁?”阿箬虽是下意识地问,但她始终觉得这个尖利的声音有些耳熟。
渐渐地,那女子终于出现在了煤油灯影处,还是那一身素服,只不过脸上却带着几分不明所以的笑。
阿箬一怔,心里却已有了底,她对着那女子的方向福了福身,“参见娘娘。”
淑妃效益更甚,“牢狱相见,何须如此多礼?”
阿箬重新站好,淡淡道:“不知娘娘为什么要将民女绑来此处?”
淑妃轻哼了一声,道:“话可别说得太难听,你可是未来的太子妃,本宫又岂敢绑架你?”
阿箬抿抿嘴,“那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不知娘娘可否如实相告?”
淑妃往她的方向靠了靠,盯着她的脸看了半晌,终于,沉声道:“果然是越看越像那个贱人!”
阿箬眉头微微一蹙,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娘娘在说什么,民女听不懂。”
淑妃尖声笑了起来,笑声中尽是直露的嘲讽与恶意,“听不懂呀……本宫对你是否听得懂倒也不感兴趣,本宫感兴趣的是太子殿下如果得知真相,他究竟是会选到手的江山社稷,还是会选你?”
阿箬也是一声冷哼,“淑妃娘娘,你就不怕将来司马笠做了皇帝,再来找你报仇吗?”
淑妃眼神一凛,甚至决绝万般道:“怕……本宫还有什么可怕的?”
说罢,她就拂袖而去。
第648章 惊雷(四)
今年,帝都的冬天似乎来得比往年更早。入夜时分,寒风呼啸,即便安逸舒适如皇宫,除了当值的守卫需在外间呆着之外,别的人,早已是窝在居室之内,不愿外出。
穿堂的寒风游走于宫廷屋宇之间,时不时发出了各种不明所以的声音,像野兽的呼号,像千年的厉鬼在嚎啕。
总有人不寒而栗,却也有人在风中纹丝不动,比如已跪在宣和殿前整整一天的司马笠。
“太子殿下,您听老奴一句劝,不要再让陛下为难了。”阿翁半躬着身子,极力劝说着地上跪着之人。
司马笠没有理会,他只穿着上朝时的单衣,然而脊背却是挺得笔直。
阿翁无奈地叹了口气,又道:“殿下,您在这里跪了一日,水米不进,若再这样下去,身子骨会熬不住的。”
过了半晌,司马笠终于开口,用他那几近喑哑的嗓音慢慢道:“阿翁若是真为本王好,便请进去再行禀报父皇吧!”
阿翁听了摇摇头,压低了嗓子凑近道:“殿下,不瞒您说,陛下心中也不畅快,今日下了朝便往凝霜殿淑妃娘娘那里去了,现在也还没有回来呢!”
司马笠冷哼一声,“那竹影便在此处等着吧,父皇今夜不归,竹影便跪倒明日早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让父皇将我一同丢入那暗牢之中。”
“殿下……您这又是何苦呢?”阿翁感叹一句,刚想择言相劝,却又听见身后传来人语,语气中尽是怒不可遏:“逆子……”
司马笠一愣,整个人却像回了魂似的猛然转过身来,果然,他看见了皇帝司马佑的身影。
“父皇,请听儿臣一言!”他磕了一计响头。
“你为个西楚余孽如此不依不挠,可还有半分大兴太子的样子?”司马佑呵斥道。
“父皇,她是何身份儿臣并不关心,儿臣只知道,她是陪我一路走来历经艰辛依旧不离不弃的人,是我未过门的妻。”
听到司马笠如此坚决的语气,司马佑禁不住皱起了眉头,“你是没听懂朕在说什么吗?你口中的那个未过门的妻,她可不是什么寻常女子,她是贺兰旌和元芷的女儿,是西楚遗孤,是一声令下即可着急西楚所有残余,并与大兴朝廷分庭抗礼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