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冷酷辛辣,阿箬只一听见,便心底发颤,但此刻她,却不知是何处来的勇气,竟大喊道:“离忧,你给我出来!”
寻幽也跟着站起来,很快,一个黑影便飘然而至,离忧依旧是一身黑色劲装,仿佛并没有感觉到季节的陡然转冷一般。他长身淡立,一脸不屑地看着阿箬,似乎在鄙夷于她的胆小和怯懦。
“你先退下吧!”这话是对寻幽说的。
闻声,寻幽再次双手合十,向另外两人行过一礼,便飘然而去了。
剩下的两人,似乎谁也不愿意开口说第一句,两人之间保持着尴尬的静默。
时间仿佛凝滞,直到树梢之上的一点雪粒幽幽飘下,落在阿箬的鼻尖之上,又化作水珠掉落,阿箬才鼓足勇气,试探道:“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没有!”离忧还是一贯的风格。
阿箬叹了口气,刚想回敬两句,又忽地意识到——离忧确实没什么好向她解释的。于是,她又默默然低下头,一声不吭。
“阿箬!”离忧忽然喊她,声音很是温和。
阿箬茫然地抬起头,等待着下文。
“你可怨我?”
阿箬不料,此时此刻的离忧不仅没有训斥她,反而在此以一种极为温柔深情的状态,与她聊起了天。
第080章 以死谢罪
阿箬摇摇头,道:“你一路于我诸多指点与保护,我又怎会怪你?”
她说的是实话,于她来说,离忧确实是一个又敬又怕又依赖的存在。
“你自来就是如此,不争不抢,没有仇怨之心。”离忧叹了口气,复而望着天空,道:“可是,这样的性子,却并不能担起我们的重任。”
阿箬低着头,无言以对。
“你是西楚皇室唯一的血脉,这些年,我们一切的行动都围绕着你展开,我们的目的,不仅在于复国,更在于你可以重获本应属于你的尊荣。”
他伸出双手,搭在阿箬的肩膀之上,道:“阿箬,我所想的,不过是你的幸福!”
阿箬惊讶地望着他,觉得今日的离忧怎么倏地如此煽情。
“可是,时至今日我才发觉,原来,去帝都,去复国一事让你如此痛苦!”他轻轻摇摇头,扯出一个尴尬地笑容,然后深呼吸一口,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似的,“既然如此,不如,就此搁置吧!”
“你说什么?”阿箬惊愕道。
“我说,”离忧放下手臂,背转身去,道:“你走吧,找个安静的地方,了此残生,不再管人事浮沉!”
阿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继续道:“那你呢?”
是呀,离忧几乎从小到大都在致力于要完成他的大业,而今就这样轻松放弃,说出来阿箬都不会相信。
离忧仰天叹息,沉声道:“我身负使命,自有我的归处,你不必再担忧!”
阿箬还想说些什么,话却堵在了嘴边,无论如何也出不来。
离忧再次面向阿箬,表情疏淡,用他一贯清冷的语气说,“走吧!永远也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此语决然,很显然是和她永远划清了界限。
阿箬叹了口气,向离忧深深作了一揖,然后朝着姚关县城的方向离开,既然实在不能逼迫自己就犯,那不如趁早离开,让他们再寻一条出路吧!
她走了两步,忽然感觉身旁有人影掠过,那人影疾如风、快如电,径直朝着离忧而去。
难道离忧有危险?
阿箬猛地转身,而此刻,方才还好端端站着的离忧,此刻却捂着肚子半跪于地,而他身旁,正有两个青年想要去扶。
阿箬脑子一懵,大喊道:“离忧!”
而后,她更是三步并作两步,径直冲了过去。
离忧面色苍白,一柄长剑横穿腹部,洁白的雪地上洒满了鲜血。
这么短的功夫,是谁来刺杀离忧呢?
“离忧,你情形如何?”阿箬慌乱地问道。
然而待她看清长剑的走向时,她便霎时明白,这一剑——正是离忧自己刺的。
阿箬蹲下来,颤抖着双手扶着离忧冷峻的脸庞道:“离忧,你这是做什么?”
离忧抬起头,神色依旧淡泊,“离忧无能,不能胜任逐凤楼主的重任,只好,以死谢罪!”
阿箬心头一颤,而此刻,离忧已经昏倒在血泊之中。
那两个侍卫将他抬了起来,阿箬赶紧追问:“二位要将他抬去何处?”
“楼主生死未卜,我们得将他带回去,以求医治!”
“你们要去哪儿,可否告知?”阿箬急切地追问道。
第081章 探望
另一个侍卫回答道:“我们要去的地方自然十分隐秘,但楼主说过,你是他极为重要之人,对你可不必隐瞒,故而,你若想要知晓楼主情况,三日后,到姚关城东六十里的雁翎庄来即可!”
阿箬急忙点头,而那二人,却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
接下来这三日,阿箬过得可说是寝食难安,她几乎只要一闭眼,就能想到离忧倒在血泊中的模样,有时她也会想起阿娘,想起阿娘当日在悬崖上的一番劝说,和她坠崖而死的那个悲惨场面。
有时,阿箬几乎彻夜难眠,她拥被而坐,望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发呆,凌厉的北风,寒冷的冬夜,有时,阿箬甚至会怀疑——春天是不是永远不会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