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二十年了,为何这名字会出现在边关小城的一块古碑上,杨老不觉此事太过蹊跷了吗?”陛下追问道。
定国公叹道:“陛下,老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杨老但说无妨!”
这一回,老者缓缓起身,作了个揖道:“二十年前的那场战争,咱们赢得很是时候,然而,究竟是如何赢的,不知陛下是否还记得?”
一时之间,皇帝屏息敛气,不禁让人觉得定国公的言语正在戳向他内心的隐秘,他抿嘴道:“杨老是说,这事与二十年前的旧事有关?”
“老臣也只是猜测罢了!”
“然则,杨老的这番猜测,定不是毫无凭据的吧?”陛下试探道。
“陛下,”定国公再次作揖,诚恳地说道:“依臣之见,这块古碑的出现绝非偶然,首先,我们可以判定,造碑之人,是想以贺兰旌之名,引得朝廷的注意,但这一行径背后有什么目的,却又是发人深省的。”
皇帝单手支头,听得很是认真,故而定国公便不加犹豫地说了下去,“不知陛下可否注意到古碑上的第二句话——‘逐凤以兴’?”
陛下瞥了一眼定国公,略微点头示意。
“臣想,那姚关县令的推断倒也不无道理,也许,这一切事由,真的和那个江湖门派——逐凤楼有关。”
“逐凤楼?”陛下闷声重复道,“朕倒是略有耳闻﹍﹍相传,它不是什么的普通的门派,不以传道受业、研习武学为要义,行事也一向低调神秘﹍﹍朕不解,难道他们真能助我匡扶天下?”
听着陛下略带嘲讽意味的言语,定国公反倒面色凝重了几分,“陛下,能不能匡扶天下臣不甚明白,只是,他们确有几分手段可翻云覆雨,倒是不假!”
陛下又笑,道:“杨老不要捕风捉影。”
“一个江湖门派,能在数日之内,引得陛下深夜诏臣前来,还疑心是否有前朝余孽作祟,此般智谋手段,又岂是捕风捉影可一语概之?”
定国公言辞郑重,一时之间,陛下刚松动几分的神色又变得凝重起来,“杨老的意思是?”
老者神色淡定,然而眼眸之中那波澜不惊的模样,却依稀见得几分当年的杀伐狠厉,“陛下,天下祸患,往往起于疏漏,正如千里之堤,亦尝溃于蚁穴,逐凤楼,不可招之,便宜除之!”
“招之?除之?”陛下思索道,“若真是那贺兰旌留下的蚁穴,朕又岂会手软!”
“此事,可交由羽林卫,都统韩绰,忠心耿耿,足智多谋,足可胜之!”定国公举荐道。
然而,龙座之上的陛下却没有开口,他沉思一阵后,淡淡道:“可是,未经查实,便行杀伐,是否有失妥帖?”
定国公再次谨慎开口,补充道:“既如此,陛下为何不派个可信之人前去查探一番,也好判清虚实。”
闻声,陛下微微抬了抬下巴,问道:“那依杨老之见,谁最适合担此重任?”
面对帝王的暧昧一问,久经官场的定国公保持着一如既往的淡静,他没有抬头去看对面之人的神色,只双手抱拳,声音平稳地答道:“广陵王!”
陛下仰着下巴,微眯着眼,自言自语道:“笠儿?”
第009章 相助
八月十五一过,天气就渐渐转凉,出门前,阿娘特地叮嘱阿箬,戴上她新制的一顶布帽。这布帽虽是常见的灰布裁成,款式却十分独特,再加上新东西特有的那一分质感,阿箬捧在手里,喜爱非常。
“阿娘,戴着这帽子出门,像是时时有一千钧之鼎压在头上一般,即便走路,也是不自在的!”阿箬按着头顶上的帽子,冲着阿娘玩笑道。
闻言,阿娘没好气地戳了戳她的太阳穴道:“你这傻孩子,不喜欢就还给我。”
阿箬见娘红了眼,赶忙陪着不是,“喜欢喜欢,只要是阿娘做的,即便是顶绿帽子,我也戴得高兴。”话音刚落,她便大步流星地往院外走去,边走还边挥手道:“今日府衙有要事,我晚些回来,不用给我留饭。”
望着阿箬远去的身影,中年女子无奈地矗立原地,然后微微叹了口气,但只一瞬的功夫,一个颀长的黑色身影便出现在她面前,女子不显惊讶,反是立刻作了个揖,然后沉声唤道:“楼主——”
﹍﹍
这会儿时候尚早,所以,阿箬再去府衙之前,先绕道去了湖边,自那日与离忧碰面过后,连着几日,离忧都再没找过她。阿箬担心离忧是因为剑法的事恼怒于她,所以专门抽空将剑法多练习了几次,虽然力度上没有丝毫提升,但剑法的流利程度却还是有了质的飞跃。昨天夜里,她便飞鸽传书约离忧来此见面,孰料,她环顾一圈后,却始终不见那熟悉的身影。
“离忧这个小气鬼,该不会真的生气了吧!”阿箬坐在草地上,心情很是有些憋闷,但她只要一想到离忧那万年不化的冰块脸,心里就不禁打了个寒颤,“诶,不行不行,这几日当要勤加练习,以挽回一些颜面。”
想及此,抬头一望,似也到了当差的时辰,阿箬起身,还顺手拍了拍自己的长袍,准备掉头往府衙的方向去。
然而,正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喧闹之声,阿箬顺着声音的方向定睛一瞧,果然看见几个手持刀枪的悍匪,正气势汹汹地围着两个白衣书生。阿箬与他们之间隔得有些远,故而并没有听清那些悍匪说了什么,但她可以肯定的是,那两个白衣书生一定遇上了极大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