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换了一身干净衣物,身材挺拔的人坐姿也足够优雅漂亮,腰挺着,肩放开,两胳膊平行搁在桌上,汤碗正飘着油花与肉糜在他两手间冒热气。
他表情实在算不上好看,剑眉拧着,眸光也紧紧往桌面上的碗里觑着,似乎很怕的样子。
“给个面子吧,真的很好喝!”荣嫣觉地受打击了,“虽然手艺不能和你比,但你还没喝你就这样子!”
季宴川感觉自己额间的太阳穴跳了跳,“你吃过他……我做的饭?”
“当然啦!”荣嫣奇怪瞪他,“你做饭我每次都吃光,而我第一次做你就这样子!”
旁边安静吃草的贾斯汀只觉得被这家女主人一声声的“这样紫”撒娇口吻弄地食不下咽,鸡皮从都衣服底下跳了起来。
他余光小心瞥季宴川,这男人自分裂出来便尝不得肉味,现在会怎么做呢?
无论怎么做,展示给贾斯汀只会是从未见过的画面。
他可能会哄她,虽然他从不会哄人,最大的恩赐就是将一麻袋的钞票用脚踢开,散了一地让兄弟们拿去喝酒;或者在哪里看上一个女人觉着不错就带回来做个打杂的活,以免对方被卖进淫窟,他坏吗?
他当然坏。
他做的人命买卖,生意全部销往世界上枪火最烈的地方,有时候太平静了他还会感叹一声,世界上人死的太少了,有些该死的没死,比如他自己。
他可能会为了躲一碗肉汤而哄那个女人,他真的喝不了,这画面在贾斯汀眼里已是奇观,又断定,绝不会骂她,也正如贾斯汀猜测的那般,季宴川选择了第三种,在她一句她第一次做的音落后,捏起自己鼻子,抬手将碗端起,当酒狂饮而尽。
荣嫣在旁边惊地愣:“你干嘛……”
他放下碗,然后将肉食尽,直到碗里只剩散开的骨髓沫沾在干涸的碗底,用餐巾擦了嘴,对她若无其事说:“还可以。”
荣嫣大笑,眼泪都笑出来,“您可真算英勇就义。”
季宴川也开始笑,表情由僵硬变地更僵硬,却仍努力对她笑:“以后只做给我一个人吃,听到吗?”
“听到了。”荣嫣笑着抱住他,旁若无人。
饭后。
贾斯汀要收拾碗筷,荣嫣笑着让他回收拾行李:“今天第一天进门算我的客,明天您可就开始正式干活啦。”
她像一个小太阳,无时无刻不展开着温暖的笑脸。
贾斯汀认真盯了她两秒,而后点点头。
厨房留给荣嫣。
他上到楼上,只走到第二个房间,便听到里面卫生间传来的剧烈呕吐声,那声音仿佛将人的五脏六腑都从喉腔里呕出来,血粼粼地听地人头皮发麻。
贾斯汀走近两步,才发现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糟,那男人仿佛已经失去知觉,可喉间还不住往外呕,明明什么东西都没有了。
“老板……”贾斯汀不忍。
“下去。”他手朝后抬起,连指尖都泛着白,“别告诉她。”声音坚定,习以为常,夹着难言地笑。
贾斯汀点点头,替男人关上门。
作者有话要说:这文就是上一章让你们骂他小畜生,这一章哭着喊着川川好可怜!
问作者今天又玩弄读者了么?玩弄了(狗头
第75章
贾斯汀到了他们住的房子。
一如七年前走时的样子,地板还是光洁如新,整座房子没有一个死角空间,寸寸纤尘不染。
唯一的变化是多了一个女主人,并且女主人正忙活着给男主人搭配一套荤素相宜的菜单。
季宴川不吃红肉。
荣嫣不知道。
当然,在她眼中,现在出现在她面前的只是季宴洲而已。
没人提点的话她永远不会知道这个男人是季宴川。
他和季宴洲一样使用右手做事,洁癖在她可接受的范围内放肆着,正如下午那两滴沾在他脸上的泥点,因为是她所踢,那便刀山火海都默默受下。
他还允许她叫他洲,为了不露出破绽,当她面喝汤吃肉,他打算就此住在宴洲的壳子内,与她白头到老再不挪步。
贾斯汀把自己观察的结论发给远在中国的季维林。
这位新任的治疗团队首脑是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有一位在国际享有盛名的老师,可惜他本人在贾斯汀眼里还是太年轻了。
隔着一部电脑屏幕,那小伙子手里拿着厚厚的病历,忽地一抬装模作样的眼镜,对他说:“这是好事。”
“你是说,宴川在扮演洲是好事?”贾斯汀不可思议。
“你嗓音也太难听了。”季维林掏掏自己耳朵,继续皱着眉道:“当然是好事。以前的治疗中副人格都在否认与洲是同一个人的事实,他认为自己是独立的人,连人格都不能提,你如果说他是一个人格,他便被激怒,说你认为他精神异常。这个呢,严格来说,宴川并不精神异常,精神异常的是洲,从头到尾都是他,他有重度创伤后遗症,继而引发双重人格分裂。我现在的方向是让洲配合治疗,可他不愿意醒,那只好另辟蹊径,直接治疗川。”
贾斯汀质疑,“你远在中国能治疗川吗?”
“阿孝啊,”季维林失笑,“我比我老师幸运的就是,从前他遇上的川只是在装做洲,而我遇上的川是心甘情愿做洲,什么意思呢,就是爱情使人伟大,哪怕季宴川不愿意承认洲的好,但因为荣嫣他就变卑微了。什么委曲求全的事都愿意干,你瞧瞧今晚,他吃肉哎有没有搞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