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她说得都对,裴文舒闭上眼睛,他休息,明日再想。
他本以为自己没这么快睡着的,只酒喝得多,亢奋精神一去,很快,就沉沉睡了过去。
……
大宴宾客,完满将爵位传给儿子后,裴崇没有多留,他要赶在下雪前返到徐州。
宴客后第二日,裴崇就离开京城。
一大清早就出发,裴文舒亲自去送。
本来裴曦也该来的,但他太小,昨夜一场雨又寒了许多,怕冻着他,让他送到府门便罢。
裴文舒送父亲车驾出了东城门,送出五十里外。
眼看着都快中午了,裴崇让他回去:“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回去罢,好生照顾曦儿。”
“是,父亲。”
该说的离别话语,这两日都说全了,裴文舒翻身下马,深深一揖:“父亲保重,待回到徐州,记得给儿子来一封信。”
“嗯。”
裴崇拍拍儿子的肩,笑道:“你父亲还不老,待封地诸事理顺,我来京城住半年也不是不行,这般姿态作甚?快快收起来。”
裴文舒只好收了不舍,“儿子遵命。”
这孩子,多恭敬,不过也是挚孝缘故。
裴崇嘴里嫌弃着,实则心里极欣慰畅快。
父子又说了几句,临别前,裴崇最后拍了拍儿子的肩,“回家后,你便将曦哥接回前院罢。”
裴文舒讶异。
他也是三岁被父亲接到前院亲自教养的,不过换了曦哥,裴崇却不大赞同,说再过两年不迟。
这并不是因为裴崇年纪大了心软,而且他想着孙子放在后院,儿子好歹能多折返几次,哪怕不留宿,也见见面。
说不得,多见见会有突破呢?
当然裴崇费的心思不止这一处,只是暂时看来,是这桩算最有希望罢了。
裴文舒心知肚明,所以此刻听见,他才这么诧异。
裴崇看着他,暗叹一声。
日子终归是他的,旁人认为好的,实际未必真的好,终归还是要他过得顺心才是。旁敲侧击这么久毫无效果,老父亲终究不愿意强迫更多。
他是一个父亲,最终目的也只是想儿子日子过得开心罢了。
眼角已有了细密纹路,父亲的一双眼,温和,宽容,慈爱。
裴文舒喉头一热,撩衣跪地,深深叩首。
“儿子谢父亲体恤。”
裴崇扶起儿子,给他拍去身上尘土,最后拍拍他的肩,笑道:“好了,父亲也该走了。你旁的也不要再多想。男儿立于世,当一展其志,如今大乱初平天下一统,能干事情多了!”
勉励了儿子,裴崇登车,在一众簇拥下望东而去。
裴文舒驻足目送。
……
终究在分离前,得到了父亲的理解。
滚滚烟尘,渐行渐远,裴崇撩起车帘,冲后方挥手让他回去。
裴文舒跪下,深深叩首。
一起身,翻身上马,调转马头疾驰离去。
谢谢你,父亲。
第125章 三
【徐乾篇】
徐乾和裴文舒关系不错, 十分捧场, 承爵大宴头一拨来, 最后一拨走。等离开时,已暮色四合。
待回到家门, 天都黑全了。
新朝建立, 百废待兴, 昔日的一群文武心腹得封后俱留京任职。都是自己人, 卫桓当然是不吝封赏的。
这座位于京城的江陵侯府, 原是前朝权臣珙侯府邸,几次扩张修整,七进七出带大小花园,门庭高阔庭院深深,飞檐重脊连绵不断,在外看庄严宏阔, 内里则轩丽精致。
夜色下,嘚嘚马蹄声,侍卫牵着徐乾座驾, 马背上却没人, 双辕大车直接从侧门驰入,沿着内巷直入到第二道垂花门下
徐乾待在程嫣车上,他喝得太多了, 饶是海量也醺意甚浓,程嫣可不敢让他骑马,连拖带拽把他弄上了车。
就这样, 他还不乐意!
在车上歪了一路,下车时人清醒了些,皱眉推开搀扶的侍卫,嘟囔:“没事,我没醉……”
说着,就要往前走,可惜脚下不稳当,跄踉两步就一个趔趄。
好在程嫣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托住。
他人高大,习武多年身躯沉重,带得她蹬蹬退了两步,后背一撑墙才站稳了。
程嫣这才松了一口气。
徐乾真的喝多了,闭着眼睛满面潮红,趴在她肩膀上,酒息极浓重,鼻息很热,没有直接喷在她的脸上,那酒味儿就浓重得不行。
程嫣狠狠一指头戳在他脸上,气道:“喝死你算了!”
这么爱喝酒,整个酒缸一天到晚泡里头得了!
可和醉汉你说不清楚,骂他也听不懂见,程嫣运了一会气,只得赶紧招呼两个健壮仆妇来,合力一起把人扶进后院。
从垂花门到正院短短一段路,走得颇为艰难,好不容易到了地方,程嫣指了指床铺,三人合力直接把徐乾扔到床铺上。
沉死个人了。
大冷天的,程嫣一身大汗,撑床粗喘了一阵,才算喘均了气,直起身:“……让姐儿和哥儿回院子休息,早些歇下,不必过来问安了。”
又嘱咐乳母下仆仔细照顾,不得懈怠。侍女领命,匆匆下去传话。
吩咐妥当了,里头还有一个需要打理。
床上已微微起了鼾声,程嫣白了他一眼,才吩咐打热水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