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人把它们藏在了一个非常隐秘不易为人察觉的地方。”
“不可能,哪里有这么大地方去藏一座山?整个翎海都绝没有这种地方!”张恒笃定地说道。
“有的,翎海没有,海有。”
阑珊的声音很轻,但是重若千钧。
一句话说完,厅内寂静非常。
半晌张恒才反应过来:“这是……什么话,你的意思是木料在海里?哈,要真的在海里,此刻早不知随着海波飘荡到哪里去了,更加无法可寻。”
突然温益卿低低地说道:“这会儿是冬天,河堤下面的海潮没涌上来,都堵在另一侧的深湾子里……”
这一句,正是阑珊复述的海沿工地上那老工人的话。
温益卿说完抬头盯着阑珊:“难道你的意思是……”
直到这时候,两个人的目光才短暂地碰在了一起。
阑珊垂了眼皮:“正如郎中所说。若无意外便是如此。陈大人身死之时,右手向前指着西北方向,仵作以为这是逃生的姿态,可却忽略了,这其实是陈大人临死给出的讯息,他不是逃生,而是用最后一丝力气告诉我们,木料藏匿的地方。小顾听到江大人跟我说的话,应该也是有所猜测,所以才跑去河堤,却给杀人灭口。等天亮之后,派人即刻前去工地另一侧的海湾,就知道是真、是假……”
阑珊一口气说到最后,再也忍不住,俯身咳嗽了起来。
温益卿还在震惊之中,张恒也紧皱眉头似乎在思索。
赵世禛却站起身来,他走到阑珊身旁,单手在她腰后轻轻一揽:“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回去歇息罢。”
阑珊感觉那握在腰间的手轻轻地紧了紧,她想躲开,又没有力气,就只低头道:‘殿下,这里没有我的事了,我、也能撑得住,就不在此处叨扰,我还是回造船局去。’
赵世禛瞥她一眼,却仿佛没听见这句,只看向外间。
高歌走了进来,笑道:“忘了说,方才江所正来了,说是探望舒丞的,此刻只怕等的不耐烦了,舒丞快随我去吧。”
阑珊听说江为功来了,倒是喜欢,忙先随着高歌出门去了。
赵世禛走到门口,目送高歌陪着她往后去了,才回过头笑道:“张公公,温郎中,我们来商议一下这件事儿怎么了局吧。”
张恒脸色不定:“虽然小舒说的有头有尾很有道理,但毕竟不知那木材是否在湾子里。现在说了局是否为时过早?”
温益卿却道:“殿下是否已经派人去看过了?”
赵世禛笑了声道:“不瞒两位,的确派了水工去查探了,你们猜结果如何?”
荣王殿下笑的玉面生辉,这神色已经说明所有。
张恒瞪圆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我的神仙老祖菩萨,真的叫小舒说对了吗?”
赵世禛转头看向温益卿:“温郎中之前一直不肯松口,原因不过是因为工部丢失了佳木的亏空,如今佳木失而复得,咱们是不是就可以商议结局了?”
温益卿半垂着脸,过了会儿才道:“既然木料有所归,一切自然好说。”
他慢慢地转头看向门口,似乎想看一眼那个人的影子,但是她早就走了,只有十四的皓月洒落漫天清辉,月光照在门口的白色石阶上,显得那样清冷刺眼。
作者有话要说:阿禛:我的人真是熠熠生辉
小温:殿下的章盖了吗?
阿禛:突然有点慌
小温:呵呵哒
这是一气呵成的一更君~
第62章
让杨时毅放心不下的并非这案子的真凶何人,而是那余下的大笔亏空。
如今木材失而复得,算是解决了他的心腹之患,温益卿也清楚,所以他也不再坚持追究方家或者东宫。
驿馆的正厅内,三个人开始商议如何把这场弥天大祸的影响降到最低,让不管是东宫,工部还是司礼监都不会受到太大影响。
海贼作乱可以算作是罪魁祸首,当然翎海也有人跟他们勾结。
温益卿此刻冷静下来,心中也承认阑珊所说工部在翎海派驻的人兴许也有问题的说法。
比如陈大人的死,细想就有蹊跷,深更半夜他为何上了船,为何他会知道藏木的地方?这种解释,可以向好的方面,比如忠心耿耿之类,但也可以向着最坏。
一个不争的事实是,没有多人的上下勾结,左右维护周全,这种在众目睽睽之下瞒天过海偷梁换柱的罪行是无法完成的。
虽然温益卿对自己工部的同僚还是十分信任的,绝不愿意把他们往不堪的方向去想。
赵世禛显然知道他的想法,便说道:“没有证据的事情,就不用提了,如今唯一有人证物证涉及此案的,只有海擎方家。不必要再牵扯更多,免得让皇上更加不快,张公公你觉着是不是这个道理?”
张恒道:“很是!不管别人是怎么样,我们司礼监中做奴婢的,最要紧的就是给主子宽心解忧。”
赵世禛点点头:“不错,所以我先前劝说了海擎方家,他们家倒也是识时务的,主动献出封地为皇上造运河,便功过两抵消了。皇上一高兴,兴许也不会再计较别的,何况工部的佳木失而复得,只要大家伙儿加把劲儿,海船指日可待,而且运河的工程想必不日也要开启了,新的开始,总比悲惨的结局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