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灰色僧袍的老太太被人扶着从楼梯上下来，一只手中正捻着串碧绿的玉质佛珠。
她的头发已经是银白，脸上却竟然看不出多少皱纹，身板也还挺直，步子也并不蹒跚。
就这么看，最多也就是五十来岁的样子。
可唐糖记得，小说里写过，老太太已经近七十了。
而且小说里的描写和唐糖看到的有些不同，小说里慈眉善目的老人，唐糖看来却是声色俱厉。
特别是看到老太太手中那串不断捻动的佛珠时，唐糖不知不觉的颤了两下，下意识抓住了祁夜的衣袖。
祁夜轻易察觉到了身边人的畏惧，他目光更沉，直接抓住她的手揣进了裤兜，捏捏她的手心，无声安抚。
在旁人看来，他只是将自己的手揣进了裤兜而已，可盯着他的老太太却看到了他刚才那个类似于去拉旁人的动作。
祁老太太的目光收紧几分，她慢步走到了主位前坐下，看一眼还在流眼泪的祁甜甜和尴尬的莫凉。
如若无意的看了眼祁夜身边的位置，那眼神差点让唐糖觉得她看到了她。
她咬紧唇更靠近祁夜两分，缩成一团，几乎将自己半边身体缩在了他身后。
祁夜感觉到手中握着的小手在轻颤，他抿紧唇，更用力握紧了她。
老太太看祁夜的眼神更加沉厉，“怎么，你的事，是不是我这个老太婆也不能操心了？”
祁夜面对老太太，到底也不会太放肆，只低声道：“奶奶，我不是这个意思。”
老太太冷笑，“不是这个意思你是什么意思？前些天我让你去和舒家的女儿见面，你泼了人家一身红酒，我还没找你。你今天又对着我的客人丝毫不客气，你说说，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祁夜皱眉，心里头隐隐烦躁，更何况还感觉到身边人的不安。
他闭闭眼，按耐着解释，“奶奶，我早就说过，我不想见什么女人，所以……”
话还没说完，老太太打断他，眼底锋芒锐利，“你还在想着唐糖那个女人？我告诉你，不用再想了。她的尸体，我昨天已经让人送去火化了！”
那一瞬间，四周空气都像被抽空了，近乎窒息。
哪怕傻白如祁甜甜，也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氛。
如风雨欲来，雷霆将至！
第17章 孤星
也许祁甜甜只感觉到了压抑，感觉到了危险。
唐糖却明显的感觉到，在老太太话落之后，握着她手的男人忽然就颤抖起来，颤得很厉害。
她抿紧唇，动了动小手从他掌心挣脱出来，在他僵硬时，又主动将他的手紧紧握住。
纤细的手指轻轻蹭了蹭他手背肌肤，就好像他安抚她时一样，想要安抚他。
她想让他不要太难受，然而她的举动只让祁夜心底更痛。
他之前还信誓旦旦的和她保证，会想办法让她回到身体里去，他会让她活过来。
可现在，他的奶奶告诉他，她的身体……被烧掉了。
他紧紧咬着牙根，盯着祁老太太，声音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奶奶，您再说一次，您做了什么？”
祁老太太和祁夜对视，目光波澜不动，捻着佛珠的动作却加快了两分，“我说，我已经让人将那个女人的尸体火化了。还有她的骨灰我也已经让人带走，撒入海中，还她个清净自在。”
祁夜觉得自己的脑海有那么一瞬间的空白，甚至都没听懂她到底在说什么……
可能是他听错了，否则，他向来慈悲的奶奶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来？
她怎么会连唐糖的骨灰，都没有给他留下！
祁夜站起了身，连带握着他手的唐糖都被他扯了起来。
一旁的祁甜甜瞪大了眼，她敢发誓，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祁夜。
就连唐糖那个女人自杀后，她好像也没见他这样过。
眼眶通红，腮帮紧咬，额头青筋股股，双手死死捏成了拳头。
再开口时，他的声音在颤抖，暗哑到甚至有些哽咽，“您再说一次，你做了什么？”
别人有什么感觉祁甜甜不知道，可此刻，她的心跟着祁夜的声音颤抖了两下，心脏处忽然有些异样的酸涩。
好像，堂哥真的很喜欢那个女人。
不是，是很爱那个女人，超出了她的想像。
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做错了，如果不是她想把莫凉介绍给祁夜，也不会这样。
一旁的莫凉早就僵住了，她愣愣的看着祁夜，情绪复杂得几乎将她整个人淹没，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此刻，她真的很后悔，后悔的几乎想现在就冲上去抱住他，告诉他她回来了，她就在这里，让他不要难过。
可她不敢开口，因为她看得出来，老太太不喜欢她。
或者说不喜欢唐糖，所以她只能咬着唇沉默。
当然，她也不知道祁夜身边唐糖看向她的目光，也许此刻，也只有唐糖注意到了莫凉的反常。
唐糖咬紧唇，又想到那天在机场时莫凉说的话，心里头惊疑不安越来越重。
也许只有老太太始终神色平静，淡定的看着祁夜，“怎么，你还想对我这个老太婆动手不成？就为了一个死人，还是一个背叛了你的死人！”
她的话刺激着蛰伏在祁夜体内那头野兽，快要破笼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