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这段录音,她们在点映式后台化妆室的那段视频也被爆了出来,于是叹息的人更多了,责怪的声音也开始冒头。
挺神奇的,三条人命的火灾就这么三言两语地被模糊了焦点,那些曾经在网上用各种恶毒语言咒骂明星不检点的私生活的键盘侠们迅速遗忘了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改成用一模一样的恶评来抨击所谓的黑公关。
天地不仁,所以他们总是有各种各样可以骂的事情和人。
***
“节奏带得不错。”安子归合上ipad,“方蓝那边的人干的?”
“暂时还没有证据。”谷珊没否认,“泄露公司内部录音的人也还没找出来。”
“我们现在的情况很被动,如果让人拍到您进出公安局的照片,舆论这边会更加混乱。”谷珊停顿。
安子归抬头。
“股东会的那些人希望您能暂时避一避,宓荷这个案子我们就不接了。”谷珊这句话说得有些慢,“也不需要赔多少违约金,如果这场火真的是她放的,接下来的事情就和公关没关系了。”
如果真的是刑事案,那么“墒”这部电影除非把宓荷这个女主角去掉全部重拍,要不然肯定是不可能上映了,经纪公司这边的损失也一定拿不回来了,后面的事情确实就和公关没什么关系了。
但是这些舆论放着不管,她也就真的成了黑公关了。
那些股东估计是想要彻底避开这个烂摊子,而她,也变成烂摊子里面的摆件之一。
毫不知情的人咒骂她把人当成大礼包,而她自己,其实还不如一个大礼包。
安子归笑了:“打算让我藏多久?”
这些东西放任不管,几个小时之后,她这辈子做过的所有公关案例都会被翻出来一一鞭笞,真要算起来,她还真做了不少所谓的黑公关,把人当商品当大礼包,操纵舆情甚至舆情倒逼,要清算的话,她能从头到脚被人轮一遍。
毕竟,她是个很成功的公关。
毕竟,她是安心公关顾问有限公司的创始人。
“半个月。”她的助理谷珊,向来有问必答。
“行。”安子归靠到椅背上,闭上了眼。
就这样吧,她累了。
***
她太累了,所以不介意变成弃子,不关心谷珊会把她带到哪里,也无所谓自己奋斗了近十年的工作可能会被毁于一旦。
她只想睡一觉。
“安总。”可是谷珊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她,凌晨的街道异常安静,她这声安总突兀得让安子归有那么一瞬间,脸上云淡风轻的面具摇晃了一下。
“那您明天的行程……”谷珊说话说一半藏一半,明明是传话让她消失的人,现在却小心翼翼满脸无辜。
“公司的事情都交给你。”安子归没睁眼,应得跟她刚才答应消失的时候一样爽快。
“明天是二十九号。”谷珊却并没有停下来,强调,“十二月二十九号。”
……
安子归睁开眼。
“明天下午您得去民政局……”谷珊看起来在专心开车,眼尾却一直忍不住往后视镜上瞟。
……
安子归拿出手机打开日历,十二月二十九日这个日期被她标上了黑色。
明天,是她约好了和那个男人离婚的日子。
凌晨三点半。
她手指在手机飞行模式的开关上犹疑了一秒钟,最终还是点开了,忽略弹出来的各种各样的新闻消息和工作内容,她在微信里找到了那个人。
名字的备注早就被她改成贺瑫,他们之间所有的聊天记录也都清空了,她在空白处敲了一句很让人无语的话:在么?
她平时最讨厌有人找她的时候问她在不在,现在却突然理解了那些人敲下这句话的复杂心情。
不知道该怎么说,又不得不找他。
凌晨三点多是个很尴尬的时间,她没提离婚之前,他似乎二十四小时都不睡觉,只要她找他,他一定会回,哪怕是下矿没信号,他也会定个只给她用的自动回复告诉她他什么时候回来。
准备离婚后,她再也没有联系过他。
现在这个累极了也倦极了的时间点,她居然有些分不清楚她到底是希望他在还是不在。
手指在键盘上又犹豫了一秒钟。
只是这一秒钟的犹豫,她的手机就响了,来电显示的名字是贺瑫。
“喂。”电话那端的他声音沙哑,是睡着了又被吵醒的样子,听起来十分疲惫。
他以前会对她掩饰这种疲惫,现在终于不藏了。
“抱歉,这么晚了还打扰你。”安子归脱口而出。
贺瑫沉默。
“最近公司有些事需要我离开一阵子,离婚的事情能不能等我回来再说?”她今天的状态不适合那么复杂的情感,安子归决定速战速决。
“什么事?”贺瑫问她。
“公事。”安子归回答。
继续沉默。
“你会离开多久?”这次是贺瑫打破了沉默。
他彻底清醒了,电话那头有倒水的声音。
“半个月。”安子归看向窗外,谷珊正在把车子往城外开,看来股东们这次是打算把她丢出城了。
“如果可以的话,你先销假吧。”消失半个月不知道够不够,安子归看着绕城公路上连夜运送的运猪车,车上关在笼子里的猪们和她沉默对视,境遇一样,她冲那些猪眨眨眼,“下次的时间等完全确定后再通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