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衢慢慢走出长春宫,从长春宫门到宫门外甬道上,一路上都在垂头深思,他吩咐张福山:“这几日太后娘娘心情不畅,你让长春宫人注意着说话,不要嚼着舌根,搬弄长春宫和坤宁宫是非。”
张福山俯身应答:“是。”
殷衢又说:“这几日,太后娘娘心中恐怕有疙瘩,你去坤宁宫说一声,这几日朕就不过去了,说清楚缘由,让皇后不要多心。”
张福山又回答:“是。”
殷衢交代了一番,觉得没有遗漏,就回到了乾清宫。
张福山按照殷衢的命令来到了坤宁宫,刚刚走到殿外,就听见里头传来一声软和清甜的声音:“快请进。”
待到张福山走了进来,殷明鸾往后看了看,没有看到人影,于是她收回了目光,问道:“张公公,陛下今日不过来吗?”
张福山妥帖解释:“正是,陛下去了太后娘娘那里,对太后娘娘解释了和娘娘你的事,太后娘娘有些不高兴,于是陛下派奴婢特来告诉娘娘一声,这一两天,太后未消气,就先不来娘娘这儿了,陛下担忧娘娘多心,特来让奴婢告诉一声。”
殷明鸾有些羞赧:“我哪里是不明白事理的人,陛下小看了我。”
但是殷明鸾心里的确存着事想要当面问一问殷衢,眼下殷衢不过来,她只得按压住担忧,静静等上几天。
殷明鸾暂且不想齐蓁蓁这回事,问张福山道:“长春宫娘娘很生气吗?”
张福山苦着脸,只努嘴点了点头。
“哎……”殷明鸾不由得叹息了一声。
张福山安慰道:“娘娘不必担忧,这是好事多磨呢。”
天光渐渐收拢,转眼就到了夜晚,一夜休息过后,殷明鸾照例要去长春宫请安,走到半路,却被徐嬷嬷找过来拦住了。
“皇后娘娘恕罪,奴婢来迟,太后娘娘今日不适,请皇后娘娘免了请安。”
殷明鸾悄悄皱眉:“既然如此,我更应当前往侍疾。”
徐嬷嬷又一次拦住了她:“娘娘!”
殷明鸾停步,看了看徐嬷嬷的表情,明白过来,只是赵太后依旧对她生气,她于是只得作罢,对徐嬷嬷说道:“请嬷嬷替我向娘娘问安。”
徐嬷嬷见殷明鸾不坚持过去,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是,奴婢会好好传达的。”
殷明鸾打量着徐嬷嬷的态度,见她对待自己态度并不生硬,倒是略微放下了心。
宫中的日子就在这暗潮涌动的平静中过去。
无论是慈宁宫,长春宫还是坤宁宫都安静过起小日子,皇帝也不再像刚大婚的时候,天天往后宫里溜达。
前朝中,虽然大臣们还是很关心皇后娘娘的肚子,虽然辽王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幼子进京,但是明面上,大家还是一团和气,一派从容。
可是,殷明鸾忍了四五天,忍不下去了。
虽然长春宫对殷明鸾关起了大门,但是那齐蓁蓁每日却必来坤宁宫,殷明鸾忖度着,这大概是赵太后的默许。
赵太后在知道她和殷衢是假戏真做之后,依旧没有放弃,想要让齐蓁蓁成为殷衢的妃嫔。
殷明鸾思考着,大概赵太后对她十分不满意吧。
尤其是在知道了她和殷衢的荒唐事后。
殷明鸾试图去修复和赵太后的关系,像曾经殷衢讨好李贵太妃一样,但是赵太后不给她这个机会,每日长春宫的宫门,对殷明鸾依旧是紧闭的。
而在和齐蓁蓁的“相谈甚欢”中,殷明鸾从齐蓁蓁的嘴中,知晓了一些关于殷衢的往事。
在齐蓁蓁的描述里,殷衢和她青梅竹马,中间还穿插着齐蓁蓁开窍太慢,姐姐替她去做殷衢的通房,姐姐因为保护殷衢过世,从此殷衢和她将爱意深藏心中,两人不断错过。
这些“往事”让殷明鸾的心中七上八下,不得安宁。
“娘娘!不可啊!”
玉秋和檀冬一溜小跑,试图拦下皇后娘娘。
殷明鸾提着裙子走得飞快:“猜来猜去没有个结果,我必须问个清楚。”
玉秋着急说道:“奴婢问过了张公公,陛下现在很忙。”
殷明鸾说道:“大婚后那几天也忙,还不是能抽出空来。”
说话间,殷明鸾已经来到了乾清宫。
张福山抱着拂尘,瞪大了眼。
乾清宫外站立着几个穿补子服的人,见横冲直撞过来一个华服美人,惊讶后退,差点摔倒在地。
转眼,殷明鸾已经来到了殿外:“张公公,劳烦让一下。”
张福山呆愣愣的,竟然真的侧着身子让了。
等回过神来,他冷汗直流:“娘娘,不可啊,陛下正在……”
殷明鸾绕过张福山,走进了殿内,忽然间和一个大胡子老头大眼瞪小眼。
那老头正捋着胡子说:“眼下倭寇肆掠,朝中有人蠢蠢欲动……”
正说着,殷明鸾闯了进来,老头抓着胡子,目瞪口呆。
殷衢正听着老头讲话,却听到一半戛然而止,他皱眉,眼睛从方才大臣呈给他的折子上离开,然后看见了气势汹汹的殷明鸾。
殷明鸾一见站在堂下的大臣,还有认真看折子的殷衢,顿时气短,她稍微后退了一步,犹豫着说道:“臣妾打扰了,陛下恕罪。”
她这话说得太客气了些,却并不是对着殷衢说的,她看着大臣的脸色,很怕这位大臣回去后发动群臣,给她安一个肆意妄为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