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份摆在这儿。索尼的孙女,噶布喇之女,是庶妃不错,享的却是嫔位份例。”云琇扬扬下巴,“不出多久,咱们便要前去恭贺了。”
梦境之中,赫舍里氏由庶妃直接跃为妃位,打破了四妃的格局,那时候,她才十七岁。
比四妃年轻太多太多了。
有太子在,皇上总会抬举她,急什么?
梦里的赫舍里氏,哪像现在这么沉不住气,又是邀请云舒赏花,又是来翊坤宫小坐。
钮钴禄贵妃告诉她,这位庶妃有趣的很,嘴边微笑的弧度,和仁孝皇后,那是一模一样的!
心大着呢。
后宫女人为了争宠,斗得乌鸡眼似的,手段层出不穷。这不,前些天的乾清宫伴驾,正好挑起了她们敏感的神经,试探的、送礼的、示好的……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与此同时,恶意绝不会少。
皇贵妃和德妃,怕是恨毒了她,不知会使什么手段出来。
虽说她不怕勾心斗角,更不怕冷箭算计,可次数多了,真是烦不胜烦,只觉心火都燥热了几分。
想到此处,云琇冷笑着,又把康熙骂了个狗血喷头。
最近皇上三天两头找她伴驾,赏赐不要钱地流进翊坤宫。这也罢了,皇上连进后宫的次数都少了很多!
不知吃错了什么药。
幸而皇上还有良心,加派了翊坤宫的人手,都是乾清宫信得过的心腹;日常请平安脉的太医也换成了御医,随叫随到,方便了许多。
否则,她连面圣都不愿意了。
与其听着甜言蜜语心跳加速,过后还要强自冷静,不如关闭宫门,上榻做个香甜的好梦。
真是……烦恼。
——
三月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万寿节,当今皇上的生辰。
万寿节乃普天同庆的日子,宫里一片喜气洋洋。内务府早早做了准备,除却敬贺寿礼,皇上赐宴百官、赏下回礼,都是需要他们费心督办的大事。
前朝有百官之宴,后宫自然也有家宴。
家宴设在乾清宫正殿,规模宏大又不失温馨,是一年之中,不得宠的妃嫔罕见能够面圣的场合。
有品级的娘娘小主,包括众位皇子公主全都列位出席,正应了“团圆”两个字。
晌午一过,御膳房便忙碌了起来,惠妃、荣妃派人紧盯着各道程序,或是亲自监督,容不得半分差错。
待请示康熙之后,乾清宫正殿被有条不紊地布置着。
不出一个时辰,几十张案桌按序摆放完毕,众星拱月地围着上座,那是皇上、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位置。
“都检查过了?”皇贵妃一身宽大的杏黄色吉服,绣着龙凤同和祥纹,乍一看,与明黄色几乎没有什么差别。头上戴了金丝凤钿,镶嵌着一颗硕大的东珠,远远望去,华贵之气尽显。
甄嬷嬷轻声道:“派人验看了菜品,还有汤汁,绝不会有‘意外’出现。”
皇贵妃微微一笑,这才满意。
接过一碗黑漆漆的汤药,忍住苦意一饮而尽,她皱眉缓和了许久,方道:“惠妃荣妃倒是尽责,替本宫省了许多心力,回头该重赏她们。”
绝口不提遴选贺礼的事儿,皇贵妃含了一颗蜜饯,忽然问:“你说,刘太医这药,真的能止住害喜?”
这段时日,她吃得多,吐得也多,折腾得人瘦了一圈。
可今儿家宴,万万不能在众人面前出丑,皇贵妃没法,只得询问刘太医,得了这么一副药来。
甄嬷嬷一愣,在心里叹了口气,面上笑道:“刘太医的医术如何,娘娘自有论断,哪用得着老奴评价呢?”
这样违逆本性的药物,功效足够,却终究会伤身。
是药三分毒……只是娘娘听不进劝,她也没法子,只能默默地担忧。
皇贵妃满意一笑,理了理发鬓,随即似想到了什么,眸中华光一闪而过:“袁贵人装扮好了没有?”
“回娘娘的话,应当快了。那件桃红的吉服褂披上身,原先的三分相似,竟提高到了五分……”说起这个,甄嬷嬷露出真切的笑意,“单看背影,真是像极了!”
皇贵妃淡淡勾起唇角,猜测晚宴之时宜妃会有的反应,心里便一阵畅快。
畅快过后,酸涩袭来,她闭了闭眼,喃喃道:“本宫最终还是学了惠妃,做以往最为不屑的邀宠之事。”
惠妃姿色只能算清秀,随着大阿哥渐渐大了,皇上每每驾临延禧宫,她偶尔会让颜色上佳的小常在、小答应前去伺候。
一想到极力打压的袁贵人即将获宠,皇贵妃紧攥着手,抑住眼底深深的阴霾,“尚且便宜她一回……等日后……”
——
天色渐暗,灯火通明,乾清宫家宴徐徐拉开了帷幕。
按照顺序,先是妃嫔们陆陆续续地进殿,而后是聚在一处的皇子公主,最后,皇上将请老祖宗和皇太后一道入座。
每逢节日,宫中出席,需着吉服,方显隆重。
云琇托着肚子,与钮钴禄贵妃相携而来。
两人的吉服皆为深色,一个鸦青,一个赭色,意外的和谐,远远望去,像是交融在一起。
贵妃瞅她一眼,稀奇道:“如此低调,可不像你。去年穿了桃红,我还想着,今年不会是鹅黄罢?”
云琇浅笑:“有什么稀奇的?怀着孕呢,出风头不是什么好事。我愿把惊艳众人的殊荣,让给众位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