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不是荧幕,没有纪录影像的本领。
可她眼前,满眼都是他刚才华丽至极的Boby Varial(空中转体)。
如同电影画面,循环播放着。
“要不要再看一个Frontside Ollie?”
池漾本能地点了下头,然后又像想起什么似的,突然摇了摇头。她快步往前跑了几步,搂住他的腰,语气带了丝娇嗔:“以后再看吧,要不显得我有点没面子。”
席砚卿:“嗯?”
“你这才一个月,就达到了我练很多年才能达到的水平,”池漾抱着他,“你太厉害,我会觉得自己配不上你的。”
明明是暗戳戳的控诉,听起来却是明晃晃的撒娇。
席砚卿轻吻了下她的发端:“漾漾,答应我一件事情好不好?”
池漾回得很快:“嗯。”
她回的是肯定句,连半点疑问都没有。
意味着,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会答应。
万籁俱寂中,池漾听到他的拜托。
“我刚才跟你说过,不要低估你哥哥和弟弟对你的爱,”席砚卿看着她,“同样,也永远不要低估,我对你的爱。”
这夜静得,鱼跃虫鸣都屏息,河流都渐缓,万家灯火都靠岸。
因此,再温柔、再娓娓道来的情话,都自带一股铿锵。
她万万没想到,她毫不迟疑的肯定,等来的竟然是这句话。
竟然是这样一个小小的、并不需要她努力的心愿。
池漾鼻尖溢出一丝笑,反问道:“你这算哪门子的拜托?”
“这个你不用管,你只需要记得你答应了,不能反悔就行了。”
池漾蹭着他的衣领,微微仰起头来,看着他俊朗又利落的下颚线,以及他望过来的眸光,莫名心安。
在这个对视的瞬间里,池漾忽然觉得,这趟人生,长路漫漫,终于不枉此行。
她郑重其事地“嗯”了一声。
席砚卿温柔地笑了笑,右手一挽,扣上她的手,两个人默契地踏上了滑板。
临河的灯盏是引路灯,曲径幽深的林荫道是藏宝图,她独自一人拓展过的人生边界,终于抵达一个临界点。
两个人默契十足,右脚踏上板面做支点,千钧一发;左脚摩擦地面做划桨,所向披靡。铺垫至兴起,脚尖轻盈一跃,两艘战舰,就此扬帆。
他们旋转、再落定,并肩、再前行。
无意成风景,却惊艳了沉眠的晚风。
清风徐来,把家喻户晓的后半句诗揉碎,水波兴起,为其造势——
为这场双人舞,也为这本久别重逢的时光书。
扑面而来的风被切割成扇面,直冲冲地掠过心门,一种后知后觉的情绪汹涌而来,将她冲锋陷阵的满腔热血,骤然填满。
池漾情难自禁,脱口而出一句:“我觉得被你爱着,很好。”
席砚卿侧眸,假装没听到她刚才说的那句话,问:“你说什么?”
池漾忽地抬高右手,放在唇边,做出喇叭的形状,她手握板上钉钉的答案,羞赧与不安皆褪去,揽住过往的风,昭告天下她呼之欲出的坦荡心意——
“我觉得被你爱着,很好!”
晚风或懂人性,顷刻间又大了几许,把她喊出的这句话吹得很远很远。
吹远后,几缕风又折回,顽皮地吹乱她扎起的马尾,为这晚人间,荡涤了一份永不萧条的青春。
☆、别怕
不知林荫路上,哪片梧桐叶作祟,渐次传来鸟鸣啁啾,打破了寂静无声的夜。
与此同时,这段滑板上的双人舞也落下帷幕。
凉亭的长椅上依偎着一双人,池漾把脑袋靠在席砚卿的肩膀,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席砚卿把她抱得紧了些,轻声问:“困了?”
肩膀上的人轻轻摇了摇头。其实,她并没有入睡的意思,只是觉得闭上眼睛,能够与大自然、与他的心贴得更近一些。
“没有,”池漾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嗓音带了一丝浑然天成的乖糯,“《小王子》里面有一句话,很多事情,用眼睛是看不见的,用心灵才能看见。”
席砚卿沉沉一笑:“你看见什么了?”
池漾却卖起了关子:“不告诉你。”
席砚卿惩罚性地捏了捏她的脸,抬眼看天边隐隐泛起了鱼肚白,问她:“要不要看完日出再回去?”
听到这个提议,池漾蹭的一下从他怀里钻了出来:“你开什么玩笑?你真当自己是铁人啊!现在就跟我回去,睡觉!”
席砚卿站起身,用手指刮擦了一下她鼻翼,依着她说:“好,跟你回去,睡觉。”
两个人回到家的时候,凌晨三点已过,风声与月色共沉眠,于天光破晓前,沁出一丝耐人寻味的凉。
“你好好休息,明天醒了直接来我家吃早餐,”说到这儿,池漾又觉得哪里不太对,“早午餐,或者午餐也行,反正我都为你准备......”
没等她说完,席砚卿就拉着池漾的手往她家里走,笑言道:“你刚不是说让我跟你回去睡觉,这还没进家门呢,就准备扔下我了?”
“......”
“我出差太久,还没来得及收拾,借你家客厅睡一晚,不介意吧?”
他不忍心,让他的姑娘,再独自面对噩梦惊醒后的漫漫长夜了。
所以,他说——
让我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