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蛋!太丢人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或许是心事太过“沉重”,以至于苏兮从大门口往下走的时候,一个没注意,脚下一趔趄,眼看着就要摔个狗吃屎。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苏兮脑海里冒出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我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为什么昨晚要贪那杯酒......
当然,有男朋友在,预想中的狗吃屎并没有出现。
云锦书一个疾跑,伸手胳膊稳稳地把她捞进了怀里,沉沉的笑:“苏小姐,投怀送抱,也不需要用这种方式吧。”
苏兮恼羞成怒,手握成拳,一下一下地捶着她“救命恩人”的胸口,不忿道:“云锦书!你就是故意的!故意看我的笑话!”
云锦书任她动作着,话里带着笑腔:“这可真的冤枉我了,刚才你演的那么起劲,给我说话的机会了么。”
“......”苏兮理亏,气焰瞬间敛下来,连带着声音也小了很多,“我每次在你面前,都好丢人......”
看她变脸跟翻书似的,云锦书丝毫没有觉得不耐烦,反倒觉得乐在其中。
他轻敲了下她的小脑袋儿,温柔道:“不丢人,很可爱。”说着便牵着她的手往下走。
晚秋将过,冬日接踵而至,路旁的梧桐与白杨,早已凋零得七七八八。
云锦书牵起她的手,瞬间,一股凉意贴着手掌,蔓延至全身。
苏兮知道自己的手一到冬天就特别凉,不想去冰他,使劲儿往外拽着。
“别乱动!”命令的语气。
说着,握着她的手,放到了自己的大衣口袋里。
再开口时,言语间带着警告意味:“生理期还喝酒,还是凉的,你是不是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体质?”
说完,似乎是害怕威慑力不够,某人再犯相同的错误,云锦书又咬牙切齿地添了一句:“真是胆大包天!”
一向说一不二的苏大小姐莫名就不敢大声说话了,声音低到几不可闻地辩驳着:“都快结束了的......”
“那也不行。”不容置喙的语气。
“哦......”她悻悻应下,“不过,你怎么还记得我的生理期?”
云锦书目光扫过去:“我脑容量大。”
苏兮:“......”
京溪的秋冬季,风总是很大,刮在身上,有一种刺骨的寒。
但苏兮知道,这个冬天,和以往的每一个冬天都不一样。
握在掌心的温度,随心所欲的斗嘴,携手同行的甜蜜,都是她不曾有过的。
是出于本能,是油然而生。
她发现,不知从何时起,她已经早已放下了那段坚守十年的感情,也将那段感情里的自己,一并斩除了。
时至今日,她才明白,所谓迷恋,所谓崇拜,所谓仰望,都不足以构成喜欢。
眼前这个人,才能构成喜欢。
不知不觉间,两个人已经走到朝大南门。
苏兮仰头,看着不远处的地铁站,触景生情地联想到云锦书为了陪她上课,两个学校来回跑的场景。
“云锦书。”
“怎么了?”
“今天电视上接受采访的那个人,是你的导师,对不对?”
“嗯。”
“你退出那个实验室了吗?”
“嗯。”
“我看那个采访,能感觉到,你的导师很器重你,也特别以你为傲,他是怎么舍得放你走的啊?”
闻言,云锦书脚步倏地一顿。
他想起前段时间,陈和初把他叫到办公室,没有任何铺垫,迎面就是一句:“我已经给你联系了航天院的科教授,给他看了你大学时期的科研成果和论文。他对你很感兴趣,你跟他联系一下,约个时间,见面聊聊。”
云锦书一时没反应过来:“陈导,您这是?”
陈和初目光严肃:“云锦书,我有多看重你,整个生科院的人都知道。所以,我就给你这一次机会,你要是不把握住,以后不管谁来找我要人,我都不会给。”
意识到他什么意思之后,云锦书却笑着拒绝了:“谢谢您,不过不用了。我觉得我现在做的研究,也很有意义。”
陈和初看向他,眼神似是能洞察一切,长驱直入地问:“跟你最开始想做的的研究相比呢?”
听到这个问题,云锦书神情有片刻的怔忪。
他看着陈和初,满眼真诚地说:“陈导,我觉得不管是为个体生命谋福祉,还是奉献祖国的航天事业,都一样有意义。所以,在现在的方向继续深耕,我觉得是值得的。”
陈和初自然懂他的意思,语重心长道:“对社会进步来说,确实没有孰优孰劣之分,两种领域的研究一样伟大,一样不可或缺。但是对你个人价值的实现程度来说,是天壤之别。多少人,穷尽一生,都找不到自己的信仰,一辈子随波逐流,而你,明明找到了,为什么不去实现它。”
云锦书没说话。
他心里明镜般清楚,航空航天,依然是他内心最深处的渴望。
“我知道你当初选择这个方向,是因为你的姐姐,那现在一切都尘埃落定了,新型耳蜗也已经进入产品内测阶段,你的使命完成了,走吧。”
云锦书挪不动脚步。
“即使这项研究没有完成,我也会放你走,你知道为什么吗?”陈和初走到云锦书身边,以身为人师的立场,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因为,承担责任的前提,是你,要先成为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