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奶芋?
着碗里的东西和这四个字有什么关系吗?
谢钧辞眉毛皱成一个川字,有些不可置信,但还是强忍着掀起上前仔细看了看。
底部的白色东西里面有一坨一坨的东西,上面糊着厚厚一层黑泥,有些地方的黑白东西还混在了一起,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黄色。
他俯下身嗅了嗅,闻到了一股……烧焦的甜奶味。
鬼才会相信这是白玉奶芋。
谢钧辞似乎是被这碗东西的丑样子刺激到了,默默往后退了几步。
他艰难地揉了揉额角,再次问了一遍:“这……这东西真是元太妃做的?”
“回殿下,千真万确,小人万万不敢欺瞒陛下。这碗白玉奶芋,是娘娘忙了一下午才做出来的。”
胖大厨端正地跪在地上,声音倒是平稳了许多。这东西的诞生可是有好几双眼睛看着呢,他又没有撒谎,自然不会心虚。
回应他的,是陛下久久的沉默。
谢钧辞看着这一碗东西,久违地陷入沉思。
在他的印象里,元宜不是这样的。
真的不是这样的。
烧烤野兔都能做得那么好吃的人,怎么会把这样普通的一道菜做成……这个样子!
于是他倏然开口,箭一样的目光紧紧盯着胖大厨:“太妃忙了一下午,为何还是没有学会?你这是怎么教的?”
完了,来了。
胖大厨内心哀嚎,最担心的终于还是到了。
这东西他怎么回复都不对。说是元太妃的问题吧,可能自己当场就一命呜呼了;说是自己的问题吧,那就会显得自己学艺不精教学草率耽误的元太妃,估计也会被罚得不轻。
他可太难了。
横竖都是一死,太妃的不好他是肯定不能说,那就只能进行自责和自省了。
于是胖大厨以头捶地,认命开口:“是小人才艺不精,太妃娘娘才思敏捷聪敏好学,小人疏忽,耽误了太妃娘娘的时间。”
“请陛下责罚!”
言语恳切慷慨激昂,胖大厨默默流泪,祈祷陛下看在自己态度诚恳的份上,留他一命。
“哼,自然是你的问题。”
谢钧辞面色舒缓了一些,看着俯首在地的人,气压又低了些。
他沉默了好一会,眼中快速闪过一丝无奈。他垂首理了理袖子,冷声道:“看在你认错诚恳的份上,朕饶你一命。”
“不过,若是再发生这样的事,朕定会重重罚你。”
声音轻飘飘,威胁明晃晃。
胖大厨又捡回来一命,突然觉得众人口里冷酷无情的陛下脾气好得不像话。
他激动地磕着头,手上的碗摇摇晃晃,黑白色的东西在碗里旋转,然后淘气地溜了出来,撒到了胖大厨头发稀疏的脑顶。
胖大厨:“!!!”
谢钧辞:“……”
谢钧辞嫌弃地往后挪了几步,快速摆摆手示意胖大厨下去。此举甚合胖大厨心意,他飞快地把碗放下,急急忙忙地朝谢钧辞行了个礼。随后脚底抹油一样,转眼消失不见。
好一个灵活的胖子。
其余的宫人见状也默默退下,御膳房里静悄悄,只剩下谢钧辞和身后的杨公公,和桌子上那碗丑丑的东西,大眼瞪小眼。
谢钧辞和那个碗对视半晌,觉得这碗黑白糊糊……越来越不忍直视。
他侧过脑袋看向别处,纠结地捏了捏鼻梁。
“杨有才。”他低低唤了一声身后的杨公公,然后胡乱地指了指桌子上的碗:“拿上那个……那个白玉奶芋,带回乾清宫。”
杨公公看了一眼桌子上唯一一个碗,愣了两秒,有些不确定地问了一句:“陛下……是这个吗?”
他把碗沿还挂着撒出来黑白糊糊的那个碗举起来,小心地看着谢钧辞。
“就是那个。”谢钧辞不耐烦地喝了一句:“拿好了,若是洒了一滴,小心你的脑袋!”
说罢,他长袖一挥,迅速走出了御膳房。
杨公公擦了擦脑袋上的汗,小心翼翼地捧起碗,平稳又快速地跟了上去。
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在陛下的背影里,有那么一丝丝委屈和无奈。
他低头看了一眼碗中可怕的东西,忍住涌上来的呕吐感,无声地打了个寒噤。
真是造孽啊。
*
谢钧辞今晚倒是没有去元宜的浮云宫,应是心里想着什么事,直接回了乾清宫。
宫女们把屋子收拾好便退下,经过小心行走的杨 公公时好奇地朝他手里瞄了瞄,然后面露嫌弃快速溜走。
这什么东西,是陛下用来惩罚杨公公的吗?
小宫女默默摇了摇头,有些同情。
好可怕。
杨公公倒是不知道自己已经默默拉了一波同情,他仔细地把碗外面擦干净,也不敢手欠地把这东西拿去温一温,直接把它摆到了谢钧辞的桌案上。
精致华贵的紫檀木雕花桌案上,摆着精致的灯盏和象牙玉的碗筷,中间那个奇奇怪怪的东西更加显得格格不入。
谢钧辞正在书桌前面提笔写些什么。他轻飘飘一抬眼,杨公公呼吸一窒,而后利落地退了出去。
还妥帖地合上了房门。
谢钧辞盯着合上的门,确认外面没有人之后,快速放下手上的笔,身子一晃,晃到了桌案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