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择目视前方，眼底晦涩。
或许他做法卑鄙，但他无法眼睁睁看着自己和阮惜灵的人生轨迹成为两条平行线，未来再没有交集。
他必须抓住阮惜灵。
即使不择手段。
车子驶离停车场，光线骤然转亮，阮惜灵右手肘搭在车窗，车流与高楼大厦在她眼内飞速划过。
车内静默了一会儿。
赵择的注意力总是时不时投向阮惜灵，想和她多说几句话。
他主动打开话题：“刘院长想和我一起来，但是房子离医院比较远，刘院长晕车，她的孙子也晕，小孩子又喜欢粘着她，听她要出门，闹着也要一起。我想着你今天出院，老人和小孩子抵抗力又差，尽量避免进医院这种病人多的地方，所以就不让他们多折腾一趟，让他们在家里等着，我接你过去。”
阮惜灵收回投向车窗外的视线，看向他：“你考虑的倒是周全。”
“刘院长在家里准备午饭。”赵择的心情好，嘴角都噙了一抹笑意，“我记得，你以前最喜欢她做的菜。”
“是啊。”阮惜灵神情有些恍惚，陷入了回忆。
她学会的第一道菜，就是刘院长教的。
刘院长做的菜味道并不惊艳，就是普通家常菜的味道，阮惜灵手艺超过她的时候，她还惊喜地夸奖阮惜灵，说她聪明。
但阮惜灵依然很喜欢刘院长做的菜，因为有家的温度。
阮惜灵兴致没有想象中高，赵择上了心。
余光一瞥，他发现阮惜灵搁在大腿上的左手微微蜷缩，然后伸展开，无意识重复着这样的动作。
赵择问：“你紧张？”
阮惜灵紧张的时候，就容易做类似的动作，一直未改。
阮惜灵犹豫了下，坦然承认。
“为什么？”赵择不解，“说起来，我听刘院长讲过，你们已经很久没见过面，联系也不多，我以为你会时常去看她。”
也没什么不可说的，阮惜灵道：“刘院长的儿子来得很不容易，你知道吧。”
赵择点头。
刘院长的一生十分坎坷。
她结婚后迟迟怀不上孩子，去医院一检查，发现是丈夫的身体有问题，刘院长没有选择离婚，她和丈夫感情不错，婆家对她也很好，只是没有孩子，终究是一个遗憾。
刘院长喜欢小孩子，特别可怜那些小小年纪就失去父母的儿童，工作之余经常去孤儿院做义工，然后牵挂上了那里，有时甚至会自己贴钱进去，给孤儿院的孩子改善下生活。
丈夫对她的做法表示支持，他们考虑过从孤儿院领养一个孩子回来，但一直没遇上比较投缘的。
而且，他们一直抱着渺茫的希望，医生说刘院长的丈夫难以令妻子受孕，只是几率较低，并不是完全不可能。
万一他们领养了孩子后，又有了亲生的，他们无法保证对两个孩子能一碗水端平，完全不偏心。
那样的环境，无论对亲生的还是养子都不好。
他们的家境也负担不起同时养活两个孩子。
一晃到了刘院长三十多岁的时候，夫妻俩终于有了孩子，两人欣喜若狂。
刘院长此时不到三十五岁，算不上高龄产妇，但怀孕生子已经有点危险，以他们的家境，也提供不了较好的医疗条件，但刘院长毫不犹豫决定留下孩子，夫妻两人为即将到来的新生命筹备得热火朝天。
怀孕前期，刘院长放不下孤儿院的孩子，时不时会过去看看。
意外发生在这个时候。
刘院长的丈夫出车祸当场身亡，还是在前往孤儿院接妻子回家的路上。
刘院长独自扛起家庭，悲痛与劳累使得她怀孕期间并没有调理好身体，最后有惊无险生下了一个儿子，但身体因此亏损了许多。
“你回赵家后一段时间，刘院长的儿子方浩，和她大吵了一架，受人撺掇，离家出走，去外地打工了。”阮惜灵声音很轻，“一方面原因是，他不喜欢读书，刘院长非要逼着他学，另一个原因，在于我。”
阮惜灵顿了顿，补充一句：“他知道了自己父亲的死因。”
赵择能够想象。
小时候的阮惜灵粉雕玉琢，特别讨人喜欢，她进孤儿院的时候失去了记忆，似乎经历过非常糟糕的事，可可怜怜的，刘院长忍不住多照顾她。
后来刘院长就是纯粹的喜欢阮惜灵，她对阮惜灵的偏爱，孤儿院的其他几个小孩都羡慕或者嫉妒，她的亲生儿子更是。
方浩性格顽劣，不学无术，小小年纪就会呼朋唤友，跑去小巷子里的游戏厅，一待就是好几个小时。
那条小巷经常有混混出没，包括游戏厅在内好几家都是不太合法的灰色营业店面，刘院长既担心又愤怒。
方浩缺乏父爱，大部分时间，看到的还是母亲失望而疲惫的脸庞。
阮惜灵却能让刘院长感到骄傲，让她露出慈爱的笑。
如果放在十几年前，刘院长肯定会不假思索收养阮惜灵。
方浩不喜欢母亲的过多注意放在孤儿院上，更对阮惜灵看不顺眼。
进入叛逆期后，方锐性格的尖锐放大了几倍。
一次，他带着狐朋狗友欺负阮惜灵，被撞见的赵择狠狠揍了一顿。
因为阮惜灵阻拦，领头的方浩只挨了一拳，但赵择依稀记得方浩当时看他和阮惜灵的眼神，充满怨愤与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