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一次……他终究是要自己同谢老夫人解释了。
静鹤堂的灯却已经熄了。
往日谢昭应酬在外，不管回来得再迟，谢老夫人都会留着灯等他的。
可今天……房里的灯却熄了。
谢昭停下了脚步，站在庑廊下，廊檐下只挂着一盏忽明忽暗的灯，守夜的婆子睡在抱厦里头，谢昭几乎能听见里头传出的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他就这样站在了廊下，灯火拉长了他的身影，谢昭转过身去，长靴埋进雪地里，发出咯吱嘎一声响。
他想了想，却终究回过头来，甩开身前的长袍，在庑廊下跪了下来。
“儿子……终究还是食言了。”谢昭身姿笔直的跪着，膝下青石冰冷。
但他的心是热的，他弯腰伏背，对着谢老夫人的卧室一叩首道：“儿子想娶静姝过门，请母亲成全。”
房里寂静无声，只有风刮过抄手游廊，发出呼啦啦的响声，庑廊下的灯火抖动了两下，终究也熄灭了，但黑暗并没有笼罩而来。
白皑皑的雪泛着冷冷的银光，照出谢昭俊朗清瘦的身形，他又叩首道：“还请母亲明早帮儿子走一趟，请老太君去宋家提亲。”
第137章
宋老太太是在第二天早上才知道这件事情的。
昨天晚上她虽然放心不下, 但体力不支，终究是没能等到静姝回话就睡过去了，因此今日一醒, 便差人喊了静姝过来，要问一问昨晚的事情。
静姝便把昨日谢昭同她说的那些话，都一五一十的跟宋老太太说了, 又道：“先生说今日就要去请了谢老太君来提亲……”
大节下的，家家都有忙不完的事情, 也不知道谢老太君能不能抽出时间，走这么一趟。
宋老太太听了却很高兴, 原先还在床上歪着，听了这话便非要让丫鬟们服侍着起身, 又见静姝仍旧穿了平常的家常衣裳, 只数落道：“年前做的新衣服怎么没穿，今儿是过节，怎么也要穿好看些。”
静姝哪里能不知道宋老太太意思，闻言便红了脸颊，小声道：“方才听说祖母醒了，急急忙忙就过来，所以还没来得及换过节的衣裳。”
宋老太太只笑道：“原来是这样啊,既然这样，那就回去换上,一会儿可还要见客呢！”
静姝拗不过宋老太太，只好回了漪澜院梳妆打扮。老太太的精神头却一下子好了起来，只让丫鬟往明熙堂, 去把尤氏和宋廷瑄喊来。
怎么说他们也是静姝的生父和继母，婚姻大事也要知会他们一声。
丫鬟去明熙堂的时候, 尤氏也才将将起身，今日毕竟是除夕。
一会儿两房的人都要去给宋老太太请安的，尤氏知道宋老太太昨晚又病倒了，想着这会子必定还没有起身，因此只不紧不慢的梳着头。
最近宋廷瑄待她越发不如从前了，自从把芸香接进门之后，宋廷瑄总共不过来了两回明熙堂，还都是没有过夜的。
不过就是回来看看两个孩子，见了尤氏也只冷冷的，并没有什么话。
服侍尤氏的吴妈妈见尤氏整日无精打采的模样，便小声劝道：“太太不如在老爷跟前再服个软，总这样白眉赤眼的也不是办法。
如今老爷天天在那狐狸精的院子里过，只怕用不着多久，又该有喜了，太太才除去了一个杜鹃，这下倒好，又来了一只骚狐狸。”
尤氏这几日细细品来，却也终究是品出几分意思来了，这分明是何老太太一手策划出的事情来，芸香那小蹄子就算有一百个胆子，那她也在宋家安分守己了这些年了，缘何何老太太一来，她就勾引起主子来了？
尤氏就算再笨，这时候却也猜了出来，只是她如今在宋老太太跟前也不受待见，只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出了。
“我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哪里还有心思管这狐狸那狐狸的。”
尤氏只叹了一口气道：“老爷如今也一把年纪了，他自己不知道保养，我能拿他有什么办法。”
她这里正说着，外头便有小丫鬟进来回话道：“老太太让太太和老爷去一趟鸿福堂，说有事情商量。”
尤氏正拿着一根簪子在鬓边比划，闻言便冷笑道：“老太太怕是病糊涂了，如今我这里哪里还能找到老爷的踪影，找老爷还要往竹意轩去才是呢。”
那小丫鬟不过就是一个传话的，听了这话只讪讪的，正不知要怎么回呢，便听吴妈妈开口道：“你去回老太太，就说老爷太太一会儿就过去，请她老人家稍等一会儿。”
尤氏一下就把簪子扔在梳妆台上，看见镜中容颜逐渐老去的自己，气得偏过头去，胸口不住的起伏。
吴妈妈便拿了簪子，上前帮尤氏簪上，又安慰道：“太太何必生这么大的气，那小蹄子再得宠，她也不过就是个妾，也越不过太太您的齿序，老爷原本就是一个喜新厌旧的人，太太您又不是不知道，想当初老爷待您，那也是没话说的……”
尤氏闭了闭眼，一时想起以前的事情，那时候宋廷瑄为了自己。
可是连想要休掉何氏的心思都有过的，这样疼她爱她的男人，怎么一下子就变了呢？
尤氏终究动了动唇瓣道：“去竹意轩把老爷请回来，就说是老太太请。”
静姝回鸿福堂的时候，尤氏和宋廷瑄都已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