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阮看着他打湿的肩膀,心疼的用手拍了拍。
陆晏冲她笑了笑,表示无事。
李瑶夫妇早就已经在议事的暖阁等着,她见陆晏衣裳湿了,连忙叫丹淑取了干净的来,掏出帕子替他擦干净。
姜阮看着自己的手爪子,心想,这本该是我做的事情,我却什么都做不了,如今瞧着这情形,自己反倒成了拖累。
这时候,陆家大哥哥夫妻二人,以及连衣裳都还没有来得及穿着戎装身姿挺拔的陆二哥哥也到了。
陆家人丁简单,除了一些宁川老家的旁支,全部在这儿了。
李瑶见人到齐了,将宫里的情形大致说了一遍,说到弟弟李谋时,数次哽咽。
一旁的陆俞紧紧握住她的手,这个不善言辞的男人,是她精神最大的支柱,也给了她最大的安慰。
在李瑶说到楚王李询不知从哪里变出一道,说是陛下早有察觉,有人要害他,早早的备下若是遭遇不测,由楚王监国的圣旨来。
他凭着这道圣旨一个时辰前已经将宁王李域被囚禁在王府里,且派了重兵将整个楚王府团团围住,说是李域涉嫌下毒谋害天子。
在场的人哗然。
这简直是欲加之罪。
陆晏道:“朝中之人难道就没有质疑,怎么好端端的变出这样一道圣旨来?”
李瑶气的发抖,画憋在嗓子眼,就是出不来。
陆俞连忙将手中的热茶递到她手里,道:“圣旨却是真的。”
上面的印章,除了天子,无人可触及。
姜阮等人觉得不可思议。
众人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场猝不及防的意外,却不想,早就有预谋,或者应该是说,从下毒的那一刻开始,李洵兴许在为这一天做准备。
他在意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李谋为他所做的,除储君之位以外的任何筹谋,他要的是这天下!
他这是要谋反!
可如果李谋昏迷不醒,他圣旨在手,往日里李谋又对他如此宠爱,众人只得唯命是从。
李瑶吃了热茶,终于顺了气,恨得牙齿痒痒,“你舅舅待他从来都是尽心尽力,哪怕是中了毒,我都不曾怀疑过他,没想到他狼子野心,竟然做出了这等阴毒之事。”
陆晏与父亲以及两位哥哥垂眸不语,眼下的情况,必须要做出对策,不能够坐以待毙,否则,就是一场死局。
良久,陆晏开了口,道:“父亲母亲大哥哥,你们走吧,我跟二哥哥留下。”
长安是不能留了,他拿李域开刀,接下来,便是长公主府。
若想要顺利即位,而不被人诟病,长公主的认可,便是最后的证明。
陆攸点头,他也正有此意。
陆家大哥哥一脸凝重,道:“阿晏你在胡说什么,要走,也是你们走,我是这个家的长子,且又是世子,是最应该留下来的人,你们趁现在还来得及,即刻离开长安。”
一直未说话的陆家新嫂嫂偷偷伸出手握住自己的夫君,轻轻抚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眼睛红的吓人。
姜阮瞧着她,心中明了大半。
她这是有了身孕。
这个新生命的到来,仿佛冲淡了屋子里的哀伤,给大家带来了新的希冀。
在场的人心中无不喜悦,尤其是陆大哥哥,紧紧握着娇羞妻子的手激动的不知所以,就连李瑶也忍不住落了泪。
嫂嫂有了身孕,大哥哥更得走了,陆晏再次肯定了自己的说法。
可尽管如此,陆家大哥哥却执意不肯,“阿柔有了身孕,往后恐要辛苦母亲了,事到如今,别再犹豫了。”
姜阮看着新嫂嫂泪珠子顺着光洁的脸颊往下流,却不一句话不曾说过,只是紧紧握住自己夫君的手。
她突然感动的有些想哭。
为了她肚子里未知的新生,也为了家族生死存亡面前,舍弃的情爱。
李瑶站出来反对。
“你现在不仅仅是陆家未来的家主,你还是阿柔的夫君,我未来孙儿的父亲。”
陆家大哥哥十分为难的看了一眼自己新婚燕尔的妻子,还要再说,可陆家其他人全部反对,一致认为他必须走。
只要陆家的家主在,子嗣在,陆家就不会倒!
陆晏看了一眼坐在他旁边一言不发的小猫,坚定道:“陆家的未来,全部握在你手里了,你带着父亲母亲嫂嫂回宁川老家,我与二哥哥留在长安,一来,我是言官,楚王这个节骨眼也不敢动我,且二哥哥一向在军中,从未涉及到朝堂之事,反倒是安全些,二来,你们不在长安城,我们也少了后顾之忧,现在朝廷乱作一团,眼下他恐怕也顾不得你们。”
好不容易劝好了陆家大哥哥,李瑶又不肯。
她觉得李谋还在皇宫,生死未明,她怎可一走了之。
陆晏起身握着母亲颤抖的手,道:“舅舅跟阿域也交给二哥哥同我,母亲,你放心!”
李瑶还要说话,陆俞双手搁在她肩上,长叹一声:“阿瑶,孩子们都大了,让他们做决定吧!”
李瑶与陆家大哥最终同意了这个决定。
事不迟疑,李瑶命所有人开始准备,连夜出发。
姜阮与陆晏站在屋檐下隔着雨幕看着府中的人穿着蓑衣奔走收拾,偌大的府邸,仿佛一瞬间空了一样。
她心想,也不知道陆家的奔走,这里面可有自己的关系,心里面多多少少的有些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