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老刘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跟他打招呼。
谢靳时看了他一眼, 觉得面熟, “刘国章？”
“是。”
“十月底的暖气检修是你负责的？”
刘国章微微低了低头，回答道：“是我负责的。”
谢靳时早晨在尹梨住的屋子里待了一会儿, 发现屋内温度远远低于应有的供暖水平。他记得谢秉纯先前说害怕过年亲戚人多地方不够住, 所以将能住人的屋子都吩咐人检修完毕开了供暖。
他在送尹梨去医院后就让人调了入冬前暖气检修的各项资料, 其中写着西苑四间房供暖正常，右下角签字的负责人就是眼前这个老刘。
谢靳时盯着刘国章，见他神色紧张，整个人精神紧绷, 突然笑了一声：“让尹小姐去西苑住也是你的主意？明知道西苑供暖有问题却还让她去住，你是人蠢不自知还是打得一手好算盘？盘算着等她提出供暖有问题，再找人上门维修，这样你就能吞两次的油水？”
颜姝在一旁听明白了他的话，心里一惊，早上听人说尹梨烧到四十度她就吓了一跳。这会儿见着谢靳时明显是为了尹梨过来兴师问罪，她立马走到谢靳时身边想要解释。
她先前真的不知道西苑的供暖有问题，只是觉得尹梨的屋子敞亮好看，又想着相处了几次觉得尹梨是个性格随和好说话的，这才趁着她不在的时候让朋友住了进去。
“靳时哥哥，我真的……”
谢靳时被她这一声哥哥叫得脑子里嗡嗡地响，他头都没回，语气不愠不怒，“我在自己家教训员工，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外人插嘴？”
他虽未回头，可颜姝能想象到他那一双眼睛，淡然得不染情绪，却无端地令人生怯。
颜姝抿了抿唇，没再说话，她站了一会儿不想再自讨没趣，于是弯腰拎起行李箱，轻轻转身离开。
刚走了两步，谢靳时突然回身叫住她，“颜小姐。”
颜姝停下脚步，大致猜到了谢靳时要说什么。
“跟你沾亲的是五婶，五婶不在，你来谢家也不合适。”谢靳时这话就是赶客的意思，他五婶谢思娣婚后几乎从不留宿谢家，偶尔家宴吃完饭，再远都要回去。
颜姝轻轻点了点头，面色平静，“我知道了……我一会儿去跟爷爷告个别，这段时间多有叨扰，麻烦谢总替我向尹小姐道歉。”
“不必。”谢靳时转过身，语气平淡，“她不会怪你。”
尹梨将自己位置放得极低，她觉得自己在谢家连个客人都算不上，自然不会因为这点事情介怀。
颜姝走后，谢靳时回过头，继续打量着眼前这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
数九寒冬，刘国章面色通红，额头出了一层薄汗。
谢靳时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腕表，“是你自己说，还是让人查了账以后再说？”
刘国章内心挣扎，将头垂得更低。
他和谢家老五年轻时是好友，经过他引荐才进了谢家，可如今他也知道谢敏才不是他的倚仗，谢敏才公司的生计还全数捏在母公司华誉的手里，每天扬着笑脸不敢得罪谢靳时这个亲侄子，何况他一个谢家跑腿的？
“谢总，你相信我，我没有……”
谢靳时似乎没想到他到这个份儿上了还不承认，一下子没了耐性，出声打断他的辩解，“刘思年你儿子？华誉市场一部的？”
刘国章猛地抬起头，急切道：“谢总，我犯的错，你别牵连我儿子！”
“我为什么不能牵连你儿子？”谢靳时微微蹙着眉头，似乎是真不理解。
他挑了挑眉，带着些笑意，“我如果非要牵连，你能有什么办法？”
刘国章心一沉，他不得不承认谢靳时这近乎不讲理的做法是有底气的。如今谢老爷子不管事，他一个人握着华誉集团，开除一个小员工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
“我认。”事已至此，再咬紧牙关不承认也无济于事。
“嗯。”谢靳时没什么表情，“晚点谢牧川会去找你。”
事情解决了，谢靳时也不想在这儿多呆。他转身往自己屋内走去，吩咐钟思齐去厨房让人做些粥送去房里。
“谢总，那他儿子……”
谢靳时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我说开除就开除？不用遵守劳动法？”
钟思齐一愣，合着他刚才一脸恶相地威胁人，就是吓唬吓唬刘国章而已？
谢靳时让人把粥送给了尹梨，他自己则呆在书房办公，没去碍她的眼。她本就避自己不及，要是他再多去晃悠两圈，怕是要将尹梨吓得裹着被子就跑。
“谢总，阿川说尹小姐的房间已经让人全部打扫好了。”晚饭前，钟思齐过来敲书房的门，“被芯也全部都换了新的，比原先还要厚，您看是不是一会儿就让尹小姐搬回去？”
谢靳时抬眸，他淡淡地扫了钟思齐一眼，没说话。
“不过尹小姐身体还弱，搬来搬去再吹了风也不好……”钟思齐见谢靳时似乎很满意他的说法，紧接着又道，“最好也别让尹小姐知道那边打扫好了，先让她安心住下养病？”
“嗯，听你的。”谢靳时放下手中的钢笔，问道，“晚饭让人准备了吗？”
“尹小姐说不用准备了，她说她生病的时候特别想吃垃圾食品，晚上就只想吃泡面。”钟思齐原想着她生着病没胃口只能喝点白粥，可方才瞧她盯着泡面食指大动的模样，觉得让她吃点儿自己想吃的总比喝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