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都知道后差点当场去世。
“你们一定是很了不起的贵人吧?”渐渐熟悉之后, 小咕咚悄悄问姜雍容,“我看到外面有很多人在保护你们。”
姜雍容:“……”
外面是塔师的人。
她原以为塔师会趁机要了阿都的命,以保全自己的地位财富和声誉, 但他没有。
他从头到尾想除去的只有她一个人,风长天抓了阿都当人质之后,他也是予取予求,风长天说什么都答应。
当然这份顺从也不是一开始就有的。
风长天一开始要军医,塔师没有答应, 于是风长天就把阿都揍成了猪头。
于是军医来了。
“你不知道风爷当时下手那个狠, 军医要是来得再晚一会儿,我家塔师就永远见不到我了。”
阿都说着, 长长一叹, “他除了总是啰嗦点, 管我管得紧点儿,不会笑, 功夫不如我,基本也没什么毛病了。”
每隔三天,阿都可以走到帐篷外透透气, 顺便让塔师及随从们知道他还活着,还是个挺好用的肉票。
隔着一丈开外的距离,塔师会默默望着这个不肖徒,目光深沉,直到风长天把阿都拽进来为止。
姜雍容道:“阿都王子是未来的北钬王,身份尊贵,这样绑着他着实不敬。”
阿都一听,简直快要流下感动的泪水:“呜呜夫子你真的是天底下最最善良的女人……”
然后就听姜雍容接着道:“我这里有萤道长给的断肠散,只要服上一点,阿都王子便会乖乖听话。”
阿都:“……”
就当我什么也没说过!
风长天原本觉得以阿都劫走姜雍容还害姜雍容摔断腿的罪行,就算是就地剁成肉酱也不为过,一听后面的话,登时眉开眼笑:“好好好,那个臭牛鼻子身上稀奇古怪的东西不知道有多少,正好用上。”
片刻之后,姜雍容将一碗乌漆墨黑的药汤端到阿都面前:“萤道长是我大央的活神仙,这味药虽毒,但只要用解药,便对你的身体只有益处,没有害处,从脉相上也看不出任何问题。”
她离得这么近,眉眼带笑,吐气如兰,换作以往阿都早就色授魂予,但此时此刻,阿都声音都在颤抖:“如、如果没有解药呢?”
姜雍容微微一笑:“肠穿肚烂,五内俱碎。”
阿都拼命往后缩:“别!这么好的药还是省着点儿,我用不上!绑了这么久,我和这柱子早有感情了!分不开了——”
话没说完,风长天一把捏住了他的下巴,姜雍容抬手就把药汤倒进去,两人配合得无比默契,滴水不漏。
阿都只觉得满口都是一种奇异的腥气,又腥又苦。
心里都苦透了。
风长天解开了他手上的绳子,笑道:“阿都王子,恭喜你,你自由了。”
阿都苦着脸:“风爷,千万别这样说,我哪儿敢啊。”
之前绳子捆住了阿都,其实也间接捆住了风长天和姜雍容。
毕竟这枚肉票兼盾牌可丢不得。
此时绳子一去,姜雍容终于能去外面走走。
说是走,其实是由风长风抱着出门透个气。
这是她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离开帐篷,一望无际的绿色充满整个视野,一切看起来好像和北疆没什么不同。
“我想去那儿。”姜雍容指着不远处的一处小坡。它在草原中是一个圆润温柔的突起,草长得格外柔软。
风长天小心地将她安置下来。
一坐下,姜雍容还意外地发现草丛里盛开着不知名的野花,一朵朵纤细小巧,颜色明丽,看上去那样脆弱,盛放的力量却又那样刚强。
天空倒扣,蓝如波,大朵大朵的白悬在上面,挂得低低的,好像一伸手就能摘下一朵来。
四处唯有风声。
十分空旷,十分安静。
阿都原是跟在两人身后,此时见姜雍容头靠在风长天肩上,两人并肩而坐,他悄悄地拿起脚,后退了一步。
风长天立即听到了,头也没问:“哪儿去?”
“呵呵呵呵,此情此景,总觉得我有些多余呢。”阿都笑道,“我打算回帐篷去陪我家柱子。”
风长天的命令是让他不得离开身边一丈之内,但姜雍容轻轻摊开风长天的手心,以指为笔,在上面一字一字地写:让他去。
她的手指细细软软的,划在掌心酥酥麻麻,更兼她又这样靠在他的身上,风长天只觉得半边身子都酥了,心道阿都这混蛋着实是有些碍眼,便“嗯”了一声。
阿都如闻纶音,飞也似地跑了。
天地间重新变得安静空旷,天上地下只有他们两个人。
一时间,两个人都不想开口。
只想看着云缓缓飘,听着风静静吹。
“贵人!”
一个清脆的声音打破寂静,姜雍容回头,就看到小咕咚领着一个矮她一头的妹妹经过,手里拎着一桶洁白的羊奶,向姜雍容递过来,“贵人要喝吗?”
北狄的习俗,平民的一切皆属于贵族,无论是生命还是财产。小咕咚此举不算是讨好,乃是惯例。
因为亲眼目睹过北狄人在云川城外劫掠,姜雍容对北狄人总是存着一份敌意,但对于小咕咚实在讨厌不起来。
这小姑娘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两只眸子比夏夜的星空还要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