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们被说的一愣一愣的,纷纷对号入座的想着这句话是说给谁听的。
他们的目光在十几、二十名的同学身上徘徊,根本就没考虑过,刘凝声讨的正主是萧乐。
萧乐送给路海一个“我就猜到这样”的眼神,在迎上刘凝的死亡凝视时,马上又故作乖巧的正襟危坐。
刘凝的眉蹙的更深了。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萧乐怎么会错那两道计算题。
计算题错在两道的人也不是没有,只不过除了萧乐,那些是真的全班吊车尾、一张卷子上都没几道勾的人。
初三毕业班的寒假,短短的只有七天乐。
萧乐一半儿时间花在被窝里,一半时间花在自家大哥房间里。
“哥,这道题还是有点难懂。”萧乐坐在椅子上抓耳挠腮。
物理果然是她最大的克星,都笨鸟先飞了那么久,她还是极其强烈的感受到了物理的不可控性。
萧哲正坐在桌边刷卷子,听到自家妹妹的呼唤他果断扔下卷子,扭头凑到妹妹旁边:“我看看,哪道题?……”
他很快就想出了解题思路,却还是绞尽脑汁的想了三种讲解方式,最后还小心翼翼的问:“你觉得哪种比较好懂?”
萧乐噗嗤一声笑出来:“哪种都很好,不过……哥,你下次讲一种就好了。我没你那么强的发散思维,我也不求自己物理学的有多好,只要我熟练掌握一种解题方式以应付所有考试,我就满意了。”
萧哲有一瞬间的迷茫。
他似乎看到了,初一时还没开窍的小乐。
那时候,自家妹妹毫无追求、安于现状、不思进取,对自己中等偏上的成绩十分满意,令母亲焦虑不已。
现在超前学习的小乐,在“不思进取”与“力求上进”间达成了微妙的平衡感,诡异又和谐。
萧哲闷声笑笑,将另外两种解题方法划掉,“行,就按你说的来。”
初中的最后一个学期,萧乐顾虑的事情慢慢多了起来。
上学期的竞赛成绩太好,引得她备受瞩目。
每周末与夏静绮聊一会儿天,时而感慨“冠军”头衔带来的麻烦,时而从夏静绮那里听说季良平全国赛后心情不错,显然是在全国赛中得偿所愿的结果。
家里头看似平静无波,父母张罗着品尚周围的房屋收购,好像都在一心赚钱。
母亲每个月都要带着她与曾志斌吃的那顿饭,一直是梗在她心底的刺,反复的提醒她,不要掉以轻心。
放松警惕,就代表上辈子的厄运会再度降临。
萧乐每每都会装出一门心思用功学习的模样,在母亲带她出门时一定要背上书包,包里装着好几本练习题。曾志斌倒是想与她套近乎,可一张口,萧乐就是一脸“不要打扰我学习”的表情,连刘美苓都妥协了,后来饭局少了许多。
又一个天刚亮的清晨,萧乐躺在床上,感受着初夏的凉意,思索着自己的未来,这个家庭的未来。
有些人犯错只是冲动,更多人犯错之后尝了苦头,心底悔恨不已。
尽管上辈子的母亲掩饰的很好,萧乐还能察觉出来,母亲渴望回到原本的家庭中,没有奢侈的吃穿用度,没有浩大的排场,没有豪车和市中心的高端房子,却有一片心安。
最初与曾志斌在一起是烟花迷眼、利益驱使,后来变成了为生计的疲劳奔波,母亲在新的家庭中扮演着绝世完美的后妈,在自己面前也差点成了后妈,她将所有的不满都暴露在自己面前,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在自己面前,让自己见识了一个女人所有的不堪……那时候,她的父亲被背叛击垮一蹶不振,她的哥哥也离世了好几年。
萧乐捏紧被角,细细捕捉着屋外院子里头的鸭鸣犬吠,慢慢起身,打开小台灯开始翻看英语类的报刊。
她没什么能自救的方法,除了增加知识拓宽视野。
上辈子加这辈子,她所有的经历凑起来不过是24年,与四十五岁的曾志斌相比根本不够看。
她可以输一次,却没心劲儿输第二次。
五点多钟,屋外静悄悄的,屋内只有萧乐轻轻翻动书页的声音,快到六点钟时,父亲先起床给大哥做早饭,而后是大哥拖着拖鞋睡意朦胧出卧室的声音,桃子撒娇似的呜呜叫了几声,大哥无奈的叹息,“桃子,我没办法走路了”。似乎是桃子又在围着大哥的腿打转儿了。
萧乐合上书,关了台灯,推开门一把抱住迎面扑过来的桃子……
好在,这样温馨又平淡的日子,一直延续到了大哥高考、自己中考之后,萧乐迎来人生中第二个超长暑假。
对于大部分同学而言,中考成绩出来的那一刻才是解放的时候。
萧乐算着分递交的每一份考卷。
考试前,她收集了近五年的中考分数数据,计算出一个符合自己当前水准的分数区间,保准能进温市一中,却又不至太过扎眼出挑。
萧乐饱受“万众瞩目”的摧残,不想为了无关紧要的事牺牲自己的精力。她只能通过与夏静绮聊天抒发一下心底的郁闷,全然不敢让这样的心思暴露在母亲面前。
初中是可以靠努力崛起的时期,高中却不是。
即便家里成功买下品尚的两套房、又把品尚附近的破败平房收了几间,依旧不能消除萧乐对未来的恐惧,她没有任何胜算,除了更加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