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动作略快一步,一手握住她的手,一手将玉佩拾起。
玉佩摔断的裂口还挺锋利,要是小姑娘去捡,非得划破手。
男人瞪了一眼这不省心的小东西。
这在昭昭看来,大人是生气了。
也对,被弄坏心爱的东西,肯定会生气的。
昭昭不知道怎么安慰大人,闷着声音道歉:“大人,对不起。”
箫容景心知小姑娘是误会了,拉着她走向书案,坐在书案后的椅子上,将她圈在怀里。
“下次玉佩碎了不许去碰,不光是玉佩,所有玉制的东西都不许。”
小姑娘刚伸出去的小手立刻缩了回来。
男人伸出手,摊开的掌心上有一道红痕,微微渗着血迹。
昭昭惊呼出声。
男人有意让她长长记性,免得下次他不在又忘了看着小东西心疼吹着伤口。
“痛痛飞走了,痛痛飞走了。”昭昭认认真真呼着气。
呼完气,小心给伤口处涂着药膏,一边涂,一边念:“不疼了不疼了,大人不疼了。”
真是个话多的小东西,不光话多,水也多,取个小字叫“多多”,也是极为合理的。
箫容景见小姑娘脸上的愧疚仿佛要溢出来,眼睛红红快要哭出来了,这才喟叹一声,另一只未受伤的手擦了她刚滚下的泪珠。
“今天大字练了吗?”
“大人说这两日放假,没有练。”
“那便新教你一个词。”
箫容景摊开熟宣,右手伤了也不妨碍,左手握着小姑娘的左手,在纸上写道——
“碎碎平安。”
昭昭跟着念了出来。
“大人,你写错字了!”是岁岁平安!
“两字是谐音,便有互通之处。”
男人用笔杆敲了一下这笨脑袋瓜子,昭昭自认为自个学问差,忙不迭点点头。
待听了大人解释,便知这是一个好寓意,心头的愧疚也散了几分。
箫容景看出昭昭还把这事记挂在心底,微微沉吟一会,道:“虽说是好兆头,不过也是你性子毛糙磕坏了东西,如此便罚你写十遍碎碎平安。”
这个昭昭乐意。
她认认真真点头,被罚得心悦臣服,就是再多写十遍也是愿意的。
箫容景突然发现了小姑娘的一桩好处,那便是极为讲道理的,凡事用道理来说,便能成事。
箫容景左手写字和右手写字没什么区别,昭昭却不行。
她试着用左手写了两个字,歪歪扭扭不说,那字笔画都快蹿出纸页了。
“大人好厉害!”小姑娘赞了一句,便开始专心用右手练大字。
箫容景受用了这赞美,唇角的笑意一直未褪。
待昭昭一气呵成写完大字,发现大人在给她磨墨,难怪今天写得那么顺滑,昭昭抿抿唇。
男人停下手上的动作,吩咐人传膳。
外头天已经黑了,冬日晚风十分冰寒,男人方才出去站了一会,思及小姑娘单薄的身子,暗暗下了决定。
“今天就在书房吃吗?”昭昭有点疑惑。
书房有地龙,烧起来暖和,他自己在前院用膳是不在书房的,但这小东西不规矩的事做多了,再添上一桩也无妨。
“便在这用吧。”
食不言寝不语。
男人突然发现今个的小姑娘安静得过分,他抬眼看了看昭昭,小姑娘动作优雅,不见急躁,小口小口用着膳食,不见一点声响。
吃到喜欢的,眼睛亮了亮,脸上漾开微笑,吃到不喜欢的,小鼻子微微皱起,动作慢慢悠悠。
不似以往发出些细微的动静。
男人忽然有些不适。他看了眼昭昭,小东西一门心思放在晚膳上,莫名有些恼怒收回视线。
两人默不作声吃完晚膳,昭昭狠狠松了一口气。
朱嬷嬷教的规矩太难了,她生怕自个忘记,只有两分心思用在食物上,剩下的全在提醒自己不能犯错。
一顿饭吃下来,额头也渗出了一层汗。
晚膳用的可好?
箫容景想问来着,见昭昭没说话,自己也没开口。
昭昭正在舒缓方才绷紧的那根弦,嘶~真累人,不过好看就成啦。
昭昭心底半是忐忑,半是欢喜,悄悄看了大人一眼。
大人有发现她今天特别规矩吗?
大人总说她不规矩,这次她很规矩吧,昭昭对着镜子练了好几次,连自己都觉得好看。
这小东西怎么像锯了嘴的葫芦?
男人漫不经心瞟她一眼,便飞快移开目光。
大人难道又没发现?
上次她涂了蔻丹,千层红汁水制的,红艳艳的可好看了,大人偏偏没发现,后来知道了还让她洗干净。
昭昭正对着东边坐着,小眼神斜啊斜,简直快长到男人身上去。
大人没说话。昭昭失望收回目光。
不知怎地,她察觉到大人好像在看她,昭昭咬着唇思索。
呵。
这小东西莫非干了什么坏事,才不敢说话?小眼神倒是一阵一阵往这瞟,有哪个姑娘像她这般大大咧咧不知羞?
昭昭又假装自己偷偷摸摸、实际光明正大看了过去,这下与大人的视线碰了个正着!
昭昭裂开嘴,不对,是笑不露齿道:“大人。”
大人淡淡嗯了一声,颇为冷淡问:“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