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担心大人不说,她又提醒道:“刚刚淼淼讲了自己的故事!”
面馆的故事……其实只是一件小事。
他还记得的小事。
大概六七年前,十五六岁的少年隐蔽发现了十三岁那年的真相。
有他敬重的兄长,也有他调皮的弟弟参与,更有亲生父亲的不作为。
他无意听到了父亲的评价。
“此子心性纯良,不堪大任。”
但皇帝料错了。
宫人的踩高捧低和世态炎凉,并没有让他变得阴沉冷酷。
箫容景的冷漠是天生的,藏在最深处。
他只在意他在意的那些人,其他宫人对他来说,还不如身边的一只小狗让他感兴趣。
天生凉薄,不外如是。
不相干的人看法与他何干?
只是父皇亲切,哥哥对他很好,教他认字,弟弟虽然调皮,偶尔捉弄他,但也不坏,两人经常一起玩。
十三岁那次变故让他意识到,他不够强,没人能永远保护他,只有变强,才能保护他自己,保护想保护的人。
于是,他拼命汲取着可能用到的知识,曾经笑着说未来要当大将军的少年,变得沉稳,纯粹的笑容变成了浅浅的笑意,整个人越来越优秀。
所有人惊讶发现,这个往日平常的皇子,竟是如此天资出众。
成长的少年敏觉察觉到,和兄长弟弟之间有了隔阂。
后来才知道,原来隔阂早便有了。他的身份对他们来说,是阻碍,要除掉。
十六岁,他发现了真相,无力报仇。
残暴冷酷易怒……最终才慢慢收敛起所有锋芒,变成如今的样子。
当时他干过很多对世人来说出格的事,三教九流,最肮脏、最穷困、最销金窟的地方都曾去见识过。
他冷眼望去,如同局外之人。
有一天,路过这家面馆,身无分文。
店主邀他吃一碗面暖暖,那好心的样子让他想笑,大概是看他没吃饱,又多盛了几碗,吃饱喝足后,少年丢下玉佩扬长而去。
那玉佩,是生辰时父皇送给他的。
恶心玩意,干脆用来付面钱。
第二次路过,店主像是在蹲守他,一下子窜了出来,要把玉佩还给他。
……
后来隔三差五会来吃面吃饺子,再后来,便不再去了。
他不会让自己停留在这一家小小的面馆。
某一天,面馆要倒了。得知这个消息的箫容景,只是朝那夺取方子的商人亮了身份,举手之劳便解决了问题。
不足一提。
箫容景给昭昭讲,自然不会讲那么详细。
近些年,他很少想到以前的事了,那些记忆仿佛不是他的一般,冷漠又理智。
此时坐在这里,小姑娘牵着他的衣袖,竟意外想到了过去。
心底很平静,没什么感觉。
他算计着一切,便是要让敌人以最狼狈的姿态失去一切。
如今只觉也没必要。
不值他费那么多心思。
直接把人弄死也简单省事。
昭昭此时听的很认真,简化版的故事让她不由听入了神。
只是听着听着,眼眶慢慢红了。
她对某些事情似乎有着强烈的好奇心和异常敏锐的洞察力。
“大人以前过得不好吗?”
箫容景:???
“大人以前一定很可怜。”
昭昭心疼极了,捉起筷子给男人喂饺子。
箫容景此时也没空计较昭昭的称呼问题,他看着嘴边的饺子,不知道该不该吃。
眼下还有更严重的问题,不由顺便吃了,然后把小姑娘的手裹住,让她消停点。
“本王哪可怜了?”箫容景质问。
被一个严苛一点便要掉金豆子的小姑娘说可怜,男人眯起眼。
大人的声音又冷又硬,大人的表情又黑又沉。
但昭昭相信自己的直觉。
她看了很多话本子,知道了一个词,叫——伪装。
虽然不知道大人为什么装那么凶,她表示自己是个成熟的妇人了,要大度和学会包容。
于是装作不知道般,也不戳破大人。
她说:“大人说自己吃面,给了一块玉佩,肯定是因为大人太穷没钱了。”
昭昭是知道的,村里用铜板,家里的孩子或多或少都有几枚铜板,家里人给着买零嘴头花的。
要不是没了钱,大人怎么会给那么贵的玉佩呢?
当初确实没钱的箫容景:……
“本王只是讨厌那枚玉佩。”
昭昭皱起眉头想。
那么贵的东西都讨厌,肯定不是自己买的,小傻瓜也不会浪费钱买讨厌的东西。
肯定是送东西的人特别讨厌。
就像村里欺负她的小孩,有一天她被打了,朱秀才训斥了欺负她的那个学生,那个小孩给她道歉,赔了她一颗糖。
糖闻着特别香,快要流口水了。
昭昭咽着口水把糖扔进了洗衣服的河里。
她讨厌洗衣服,不喜欢那个小孩,不要吃。
扔完就后悔了,当晚肚子咕咕叫,可握着小金珠,又有点开心。
于是此时昭昭眼睛更红了,眼中蒙上了一层水光,手从大人的大手里抽出来,捏成拳头在空气里挥了挥。
“那肯定是给玉佩的那个混蛋不好,欺负人,太可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