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若,取那最细的筛子来。”
那细筛子是玉惹所独创,原本这汴梁城市面上制作糕点的粉料都是自家铺子加工,或用乡下庄子的碾子粗粗滚过加工而成,总是不够细腻,这样便导致做出的糕点口感粗粝。
糕品不够细腻,自然许多精细花花样就做不出。那件事发生后,温老夫人将铺子与温家老宅都变卖才堪堪将那窟窿堵上,后来她将自己压箱底的嫁妆拿出来变卖,盘下一件极小的铺面。
三年前玉惹接手后,便开始琢磨这些东西。
隆盛斋先前做的都是现成活计,收购原料进行粗加工,再转手卖给糕点铺子。这百孔细筛子被玉惹研究出来后,用隆盛斋精细黏米粉研制出的新糕品,细腻清甜与以往的大为不同,市面上只此一家,供货量也跟着上涨,一时间盘活了整个隆盛斋。
前些日子,玉惹突然有个新奇想法,或许隆盛斋也可以做那一些糕点去售卖,而不再是单纯的原料加工,便有了这春日酥。
巧若很快取了那细筛子来,将这一批的粉料晒过,竟是连第筛都过不去。
且过筛率极低,便知这一批货的品质不是最上乘。
大掌柜瞧着眼前这局面,脸色早已大变。冷汗由他面颊簌簌而下,也滚落到地面。
“怎会如此?我分明仔细的查看过。”
“最近这一年,咱们自己的加工早已能够运转自如,且每日还能余下些。为何今日制春日酥便没有了上等粉料?”
“庆山庄的赵掌柜原本答应的要给的上等焦米,却又突然反悔才导致今日的不够数量。”
大掌柜道。
“这样着急的事情你为何先前不说,若不是今日我过来,您便打算这样将这些春日酥都推向世面?”
“这一批定是不能要的,隆盛斋好容易才又立起来的口碑不能被毁。便是将这些原料尽数毁掉,也不可推出去糊弄主顾。”
那一批粉料加上连夜制好的米子糕倒是不多,只是那粉料少说也近三十两银子。
眼前这场面便是掌铺子的大掌柜,也面色惨白。若是都让他赔,一年的活儿算是白干。他尚有老母与幼子,如何承受?
大掌柜忽而跌坐在了椅子上,面色白到不见血色。
“玉姑娘,此事,我赔。只是原本应了柳家的二十盒春日酥,距离约定的时日只剩三日,这可如何是好?”
汴梁城作为曾经的陪都,也曾是个顶顶繁华地,不过随着二十年前陪都迁到了雍州后,汴梁也渐渐的有些没落,许多百年高门家族也随着搬迁到了雍州,只剩下不多的旧日高门,柳家便是其中之一。
“那是柳家公子特意定下要给他祖母庆贺大寿的添礼,这。”
玉惹不见神色的一张艳丽面孔,却微抿唇。
“与你并无干系,是我疏忽了。我先去庆山庄子转一圈,或许也不是全无解决之法。只要找到上等焦米,便来得及。”
玉惹又交代几句,便准备往庆山庄去。
宅子里的清叔却急忙忙奔了过来,面上滚下大颗汗珠。
“玉姑娘,老夫人喊您回去呢。方才清平派了人回信,说哥儿快到南门了!”
三两步在原地站定,方才开口。
第7章 “哥哥是不喜欢拉手嘛,那……
清若与清平正是清叔的一双子女,先前一直在老家养着,三年前将他们接过来。温时衡离家六年去拜望老先生为师,后来温老夫人实在不放心他,便在三年前清平进了温家后,让去陪着温时衡四处游学苦读。
“前几日来信尚且不知时日,为何今日便回来了?”
玉惹正翻身上马的动作却忽而停住,左脚尚踩在马镫子上,闻言便松了手中缰绳。她心跳忽而变得快了些,或许是那翻身下马的动作太快。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命巧若去将大掌柜喊出来。
“大掌柜,那庆山庄的赵掌柜家中可有读书的?或是可有旁的亲戚要读书科举的?”
大掌柜也是聪明的,放下便明了。
“我这就去打探一番,玉姑娘放心。”
玉惹点头,心里突然没有这般慌乱了。
“原本结束会试,隔不了几日便能放榜。谁知,主管本次春闱的秦国公身体抱恙,圣上体念其年事已高,便决意延后放榜。尚且不知要等多久,老夫人念叨少爷念叨的厉害,便留了个人在上京等着消息,叫少爷先行回来。”
清叔声调扬起,好容易喘匀呼吸,三言两语的说着,手上却也忙不迭的催促。
“老夫人盼星星盼月亮的盼了六年,才等到少爷回来,如今就等着姑娘回去一块吃个团圆饭呢!”
清叔伸手抹去额头细汗。
“走罢。”玉惹踩软凳上马车。
在那马车上坐定后,她盯着帘子外街角上追追打打跑过的三两幼童,恍惚间想起与温时衡相处的片段时光。
半跪在青石板上哭成泪人的玉惹被温老夫人捡了回去,钱妈妈的病也慢慢治好。
“我还不曾见过似哥哥这般好看的人呢!”
扎着小辫子嗓音软糯的小玉惹,蹬蹬跑过去便要拉哥哥的手。
“走开。”
他面上似笼着寒霜,双眉不耐烦的皱着。
温老夫人站在身后叹气,她这个唯一的乖孙脾气是真臭。
“哥哥是不喜欢拉手嘛,那我抱一抱哥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