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渊进屋时，一眼便看到沙发上的那抹亮色。
他的办公室大多是黑白，只有她一身红衣，像是乍然闯入的异类。
她原本懒洋洋阖着眼，一动不动，一听到开门声，她抬眼看了过来，唇角漾开笑容，眼里也瞬时有了夺目的亮光。
就像刹那破茧而出的蝴蝶。
闻砚影唰地坐直，裹紧的衣领散了开，她微微一颤，刚要调整嘴角弧度，却见霍渊又转身朝角落走去，不知去干什么。
霍渊回身时，恰好将闻砚影调整的最后一刻收入眼中。
她的嘴角顿了顿，收了一些，又顿了顿，深了一些。
然后，她像是终于拿捏好了，清了清嗓。
“霍总，我知道我以前可能不小心得罪了您，或者可能造成了某些误会，我在这里道歉，并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如果您对我有什么不满意，您也可以直接告诉我。”
——别背后偷偷摸摸搞我角色。
灯光徐徐划落，映出她刻画得恰到好处的笑容。
同时也映出霍渊微沉的眼底。
霍渊的目光一寸寸从她脸上扫过，尤其在她刻意的嘴角停留了数秒。
片刻后，他收回目光，走向办公桌，脱下了西装外套，却始终没有说话。
直到闻砚影表情快僵了，才听见他冷冷的语气道——
“浮城，你别想了。”
闻砚影：“……”
我他妈。
还没试探就给怼了回来，那你既然态度这么坚定还叫我来干嘛？？？
闻砚影掐着手心，维持住笑：“我能请问一下原因吗？”
通常这个问题出来，各种暗示都有。有的直接提人名，有的会委婉一些，说你很好但我们不合适。
然而霍渊再一次偏离了她的预判。
“你演不好。”
闻砚影：“……”
再一次我他妈。
她眼角跳了跳，鼻腔都重了，“你怎么知道？你在梦里看到过我演啊？日有所思夜有所……”
她意识到什么，倏地顿住。
想吞后悔药。
想撕烂自己的嘴。
闻砚影再再次深刻反省。
嘴不就是骗人的鬼，因此她一般不会有什么反应，可能是今天刚意识到之前行为的问题，又跟饭碗挂钩，所以一点点话都害怕加深误会。
她抿了抿唇，正想说什么补救一下，却听霍渊突然道：“我在思什么？”
闻砚影抬眼，见霍渊抱起双臂靠进椅子里，好整以暇地盯着她看。他没有戴眼镜，上扬的眼尾配上语气，莫名有丝轻佻。
闻砚影咽了咽喉咙。
思我这种话是绝对不能说的。
“角色啊。霍总肯定很想演，所以才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霍渊挑了下眉，“我想演你的角色？”
闻砚影眨了眨眼，眼珠子转了半圈。
她挺直了胸脯，理不直气也壮：“那不然呢。”
你要么承认想演，要么都换张嘴咱好好谈。
然而霍渊再再次偏离了预判。
他戴上眼镜，视线落进文件中。
“带电脑了吗？”
“？”
闻砚影没想到他忽然问这个，愣了下。
“带了平板。”
霍渊嗯了一声，头也不抬，指尖在桌上敲了两下，“写吧。”
“？？”
“写什么？”
“人物感想，一万字。”
“？？？”
我他妈。
闻砚影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直勾勾地盯着埋头文件的霍渊。
霍渊像是有感应，骤然抬眼，也是在他抬眼的那一瞬间，闻砚影立刻变脸，笑得是毫无破绽，疏离又官方。
“不好意思霍总，我没听明白。”
霍渊放下了笔，看了她两秒，冷冷重复：“人物感想，两万字。”
闻砚影：“……”
你不要以为我真的没听见！
“霍总。”她牵起的嘴角更加僵硬，索性也不试探了，“我写完了，您就能不干预选角了吗？”
霍渊缓缓起身，绕到办公桌另一头，靠在桌边，对上她的目光。
“不一定。”
“但是你不写，以后我会干预更多。”
话落，便看到相对的那双眼睛似乎霎时冒起了火光，衬得眼神比方才更加明亮生动。
闻砚影几个深呼吸，决定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霍总，我保证以后一定，一定会跟您保持距离，控制自己的态度，所以您能不能不要……”
没说完就被霍渊打断：“不用。”
“？”
他撑在桌上的手又敲了敲，“你写不写？”
“……”
这副“你不写就完蛋”的态度让闻砚影脑瓜子嗡嗡叫，气得七窍生烟浑身冒火甚至觉得热了，都没心情思索他那个“不用”是什么意思。
她第N次调整心态。
几秒钟后，调整失败。
妈的。
玩个球。
反省个锤子。
“霍总。”她一下站了起来，气急反笑，撩起了眼尾，“你大晚上留我在办公室，不会对我有意思吧？”
——对我有意思的人才这么干，你最好别搞事。
“……”
霍渊没有说话，就这么对视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