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林郁,好像没有按你的预测行动。你是不是不灵了?”
封无衍微微扬起脸庞,表情天真无邪。
“怎么可能,星轨盘从来不会出错!”大首祭声调拔高,“你不是抢在他前面拿到密令了吗?”
“是啊,就说你知道嘛。”封无衍无辜摊手。
大首祭:“......”
“不必在意这些细节,只要结果是对的,那就是对的。”大首祭绷着脸继续说道,“只要我们万事抢先一步,他就永远不能成事,宣北王不可能称帝,大鄢朝只有一个结局。”
那就是覆灭。
“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们,”封无衍轻轻眨巴着眼睫,鼻尖的一粒小痣称得这个动作有点纯真,“一劳永逸,虽然我不喜欢这个方法,但是应该符合你的作风。”
“那怎么行,”大首祭别过脸去,身板格外挺直,“没有过程的胜利怎么会有成就感,我要看着大鄢一点点的毁灭,让他们从希望到绝望,我要让他们知道没有人可以拯救他们,这是上天降下的惩罚,这是他们应得的结果。”
大首祭说谎了,他们才是逆天而为。宣北王是顺应时代的明君,他将带领大鄢走上复兴大道路,这才是上天真正的指示。
他作为大鄢朝司天局曾经的大司命,明明知道这一结局,却固执的一意孤行。
封无衍睨着他的神色,表情颇为玩味。
大首祭在他的目光中昂着头,脊背板直。
“只有一点点挫败他们的阴谋,让他们一次次的铩羽而归,才会彻底断了他们的念头,打败一个人不是杀掉他,而是让他彻底失去信念,再也站不起来。”
“啧啧,”封无衍唇角勾起,“大首祭可真是善于蛊惑人心。”
“那你的呢,”大首祭眼神冷冷的射过来,“怎么不受蛊惑?”
“因为我没有心。”
———
长心榭重新归于寂静,冰玉雕成的长几上放着一个小瓶子,瓶身殷红如血,格外刺目。
那是大首祭临走留下的,可以短暂的抑制封无衍的心绞。
封无衍把瓶子捏在手里,冷笑着拢紧手指,瓶身慢慢碎成齑粉。
“公子!”石柯惊讶的出声阻止,“你怎么把药毁了?”
“什么药?”封无衍无辜的看着他,苍白的嘴唇轻轻抿起。
“没有药,也没有病。”
夜色渐渐弥漫上来,空寂的大殿四周烛火闪跃,轻纱拢在四周,冰砌的石床上,高大的身影挺直成薄薄的一片。
封无衍攥紧拳头,指尖深深的陷进肉里,紧咬的牙关渗出一股铁锈味。全身绷成一条直线,像没有生命体的标本。
如果这时有人探手来查看,真的会把他当成一具尸体,因为没有呼吸。
冰床上空是一望无垠的天际,高原的天空是纯粹的墨蓝,有细小的金色点缀其中,一闪一闪,像好奇的眼睛。
一千八百六十四,比上次多了三十八颗。
心脏像是一块任人揉扁搓圆的面团,膨胀骤缩拉扯挤压,每一次都是撕心裂肺的灭顶之痛。
有密密的汗珠渗出,又很快被外界冰冷的温度逼退,凝成细小的冰茬。
鲜血渐渐漫出嘴角,顺着冰冷的下颌线淌过脖颈,瓷白添上一抹艳色,在无边的夜色里绮丽如鬼魅。
“唧唧唧,”轻微的叫声在空旷的大殿格外清晰。
黑暗里,一只通身雪白的毛绒球循着血腥味而来,扒起短腿爬上了冰床。
它缩在角落,湛蓝色的豆豆眼滴溜溜的望着近在咫尺的男人。
男人始终没有动弹,任凭鲜血洇过脖颈,淌在冰床上。
小雪球试探的伸出一只小短腿挪了一步,保持姿势观察了一会,又伸出另一只腿,停在原地又观察一会,然后又开始挪动,直到到达目的地—男人的唇边,才小心的缩起身子把自己团成更小的一团,吊起小眼睛偷看男人的反应。
很安全。
它慢慢把心放在小肚子里,伸出粉色的小舌尖小心翼翼的舔着芳香的液体。
实在太好喝了。
它惬意的眯起眼睛,毛茸茸的小身子越靠越近,整个缩在男人的脖颈里。有鲜血滴下,立马一点不浪费的落在它的嘴里。
小肚子越喝越鼓,一次贮存这么多,半个月都不会饿了,它好开心,忍不住用毛茸茸的小屁股在男人的颈边蹭了蹭。嘴中不自觉的发出“唧唧”的欢叫声。
空气中有一丝不寻常的气息,小毛球沉浸在饱餐的喜悦中毫无觉察,浑身的绒毛舒坦的上下起舞。
有冰凉的微风拂过,小绒球打了个寒颤。
竟然不关窗门,这些仆人是怎么伺候的!
它恼怒的抬头,正对上一双漆黑无波的眼眸,那里面好像有一泓深潭,引得一切生灵目不转睛。
浑身的毛瞬间炸起,不等做出反应,后颈就被人提溜着提了起来。
两只小短腿可怜的在半空摇荡,小豆豆眼惊恐的和男人对视。
“好喝吗?”封无衍笑得格外温柔。
只是未干的血迹还凝在唇边,看得人只觉惊悚。
“唧唧唧,”小绒球慌乱的蹬腿,两只小爪子也在无力的晃荡。
“看来是很好喝了。”
封无衍舔了一下嘴角,眉头微皱,瞪着小绒球,“你有没有品味,这么苦还觉得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