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昼叶呆呆地看着他。
“能力不行屁事多,”陈啸之淡漠道:“但是既然我承诺了你,让你去参加这个会议,那你自然可以去参加。”
“——至于我,”陈啸之对沈昼叶轻飘飘地道:“特邀报告的对我来说可有可无,也算不上什么荣誉,也不想和你同流合污。你自己去参会吧。”
那其实算不上骂。
也很难算得上羞辱,是陈啸之内心所想。
可他说完那句话,沈昼叶眼眶忽地泛起了一丝红色。
——是因为屈辱?还是什么别的?陈啸之无暇分辨,却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终于不用当冤大头了。
“你自己去吧。”陈啸之对那时站在WRX他面前的沈昼叶,漫不经心地说道:
“——我拒绝,和你一起去。”
那是明目张胆的嫌弃,拒绝“同流合污”。
沈昼叶怔怔看着他,眼珠泛红,嘴唇也红得像初春的樱桃,面颊却苍白得毫无血色。
陈啸之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甚至不觉得这样她可怜,只觉得这是她应得的罪孽。
她仓惶地点了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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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啸之那时甚至不知道,自己当时面前的选择意味着什么。
命运的馈赠亦有限度。
而他的,几乎已经到了头。
第78章 沈昼叶被缩小版的自己气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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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昼叶走出陈啸之的办公室时, 心态还有种出奇的平静。
雨水瓢泼一般下着,像是有强空气团袭击了加州海岸,这雨水已经连绵地下了数日。
能出去旅游不开心吗?
沈昼叶自嘲地摇了摇头, 觉得陈啸之作为老板还是很厚道的, 开会也没花学生的钱, 至少十分大方。沈昼叶只换了点印尼盾,用以在当地买东西用。
开心自然是开心的。
——好像和陈啸之认识一整十年了吧。
沈昼叶有些恍惚地想,十年前,2008年奥运会刚结束的那个九月中旬是她第一次遇到陈啸之,十一月和他在一起, 如今是2018年的九月中旬。
的确已经满了十年。
沈昼叶试图笑了下, 却发现笑不出来。
她合上门, 在陈啸之的办公室门前站了一会儿, 仰望着连绵落雨的晦暗苍穹。她看着天河自云端倾泻,檐下雨水连珠。
然后她无意识地伸手蹭了下面颊。
——手上全是水。
沈昼叶以手背磨蹭了一下眼眶, 发现自己在哭。她发现自己在流眼泪的下一秒, 一切因麻木而消失不见的痛苦,终于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
几乎将沈昼叶溺毙。
她在陈啸之的门前站了许久,只觉得一无是处、一事无成的她终于连最后一丝珍珠般的记忆都被摧毁殆尽,废墟残垣之上沈昼叶的肉体如溺水的人一般挣扎,最终坠落了下去。
——这种生活从来没有半分可迷恋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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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昼叶没有回自己的办公室,而是坐在物理实验A栋顶楼的、落满灰尘的楼梯上里偷偷地流眼泪。
她已经不习惯将眼泪或者是任何脆弱示人, 沈妈妈年纪大了,沈昼叶不愿意让她担心,而朋友们终究不是她的情绪垃圾桶。
不就是这点事吗,沈昼叶擦了擦眼眶心想:陈啸之讨厌我应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吧。他从将我招回来的那一天就鲜少有好脸色,厌恶我厌恶到连一起去开会都不愿意, 也是非常顺理成章的。
他应该不是恨我一两天了。可他也许也不是恨我,只是想要折磨我的精神。然而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陈啸之因为不愿意与我同去,甚至连特邀报告都不做了。
他已经厌恶我,到了这个境地。
可他明明却又能对人很温柔,很和善,他小时候对我就很凶,可是他对外人又可以那样和善,里面的欢声笑语,里面的笑语晏晏。
沈昼叶泪水吧嗒吧嗒地往外滚,心里像有把火在烧,将仅剩的方寸都烧成了灰烬。
她听见楼下陈啸之冰冷刺骨的声音问沈昼叶在哪,又听见办公室门合拢的声音,他的脚步声下了楼。沈昼叶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台阶上无声地痛哭。
这个人曾给年少的她带来慰藉。
——如今却又这样的恨她。
沈昼叶近乎绝望地掉着眼泪。
像一团被所有人讨厌的垃圾,或者是滚进鞋里的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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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导师找你来着,”沈昼叶开办公室门时张臻微妙地开口道:“挺急的。他给你留了点东西。”
沈昼叶哭过之后眼眶并不显红,因此别人也看不出她哭过。她只是苍白地笑了笑,接着在桌上看到一张纸条,那纸条叠得方方正正,写在一张废稿上,一看就是出自陈啸之的手笔。
沈昼叶心中疲惫至极,把那张纸条一团。
张臻:“……”
“我明天也不来了。”沈昼叶笑了笑,对张臻道:“我好好收拾行李,后天早上出发。臻臻想吃点什么吗?我今晚上去趟超市。”
张臻震惊地说:“你……你没事吧叶叶,脸色怎么这么差?”
沈昼叶一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可她的脸色几乎如鬼一般苍白。她将笔记本电脑线拔了,将桌子上的东西胡乱一团,通信本、小猫杯子塞进自己的包里,连笔记本电脑都一并兜住,张臻甚至看到她收拾东西的手指发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