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撒想要抱你下马,你看了一眼,刻意避开,从另一侧独自跳下,走在前方,问身后人道:“你打算怎么办?”
他一时没有回答。
你没听见马蹄与人的脚步声,回头去看,突然被塞了满满一大束花朵,刚从路边采下,枝叶与花蕊还染着露水。
凯撒俯下身,低头亲吻了它们其中一朵,发丝撩过你的手背,抬起头来对你微微笑起:“礼物。”
你冷冷斜眼横了他好一会,看他站在那笑容一步步逐渐消失,嘴角才漏出零星暖意。
“谢谢。”
凯撒急急呼吸两下,本身圆而有神的眼睛瞪得更大,他局促地将目光黏在地上打转,好像地上跌了什么宝贝,好一会长舒一口气。
“……还以为你真的对我失望了。”
“有点。”你毫不留情地补刀。
原则上的问题不可退让。
禁忌必须在第一次被碰触的时候就明确严肃地挑明,否则往后的碰触无尽无穷。
人的劣根性。
凯撒郁闷地撇嘴,他怎么会提到那个人,现在后悔的要命,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碰上那人准没好事。
“好吧,我以后不会再随便提他。”
他拉着你敲过一家农户的门请求借宿,开门的是个老头,他提灯往你们两人的脸上晃过,里头一家人围坐在一张小桌上喝看不出什么材料的热粥,蓄养的畜生同处一屋,刺鼻的味道从空中熏过。
屋内不过灶台,农具,连床都没有,角落里一丛厚厚的稻草叠出一块不大不小的地方供人挤挤,晚上便是寝卧。
老头听完,想了一会,点点头放你们进来,一人半碗热粥。
交流中你们发现,他不仅是个屠夫,还是个皮匠。
佩特鲁老头早就喝完了手中的汤碗,他恋恋不舍地滋溜几声,大舌头狠狠刮了一层,将最后的油水舔干净。
“老婆子,洗碗!”佩特鲁把陶碗往桌案上用力一磕,朝哄孙子的老妇人叫唤道。
老妇人从鼻子哼出一声,指挥儿子收拾去了,佩特鲁见了直跳脚:“切莉,那哪是男人干的活!”
切莉二话没说,颠了颠手中哭哭啼啼的孙子,撸下一只鞋往丈夫脸上招呼而去,佩特鲁侧身躲过,顿时没有下文。
“男人干的活?”切莉奶奶气呼呼地再脱下另一只鞋,这回正中鼻梁,听佩特鲁哎唷一声,她骂道,“老不死的,你住的还是我兄弟留下来的屋子,吃的也是我做的饭,和我说男人干的活?那孩子谁生的,从哪生的?难不成你生的?喝你奶长大的?”
佩特鲁忿忿缩成一团,偶尔瞪一眼切莉,一句话不敢多说。
孙子看祖父吃瘪,竟开心地咯咯笑起来,两只还没站稳的小脚蹬在地上一抖一抖。切莉慌忙撑住孩子的腰:“好小伙,好小伙,别摔着……”
“你们想要一只皮筏?”佩特鲁故意借着与凯撒聊天的机会用碗敲了敲桌沿,弄出声响表示自己的不满,“那可值不少。”
切莉的眼神杀过来:“要是你把碗敲碎了,就滚到外头过夜!”
“我呸!”佩特鲁大声回击,手上的动作恰恰相反,小心翼翼地递给等了好一会的儿子,小声道,“你妈又凶我。”
儿子当作没听见,收碗就走,气得他吹胡子瞪眼好一会。
你细细吹过粥的表面,尽管腹中饥饿,要饮下面前的食物仍是一种考验:“先让我们看过您的东西再来判断值不值。”
权当喝水暖身。
佩特鲁骄傲地吹了声口哨:“明早我带你们去屋后看看,那皮筏是我今年最好的作品,可不想轻易卖给你们!”
切莉阻断了佩特鲁接下来的自夸,她温声道:“好啦,年轻人,今晚不嫌弃的,和我们挤在稻草上睡一晚吧,明早老东西会带你们去的。他要不了多少,就是过过嘴瘾……哪里还有人买他东西呢,年轻的皮匠做的物件更讨人喜欢。”
佩特鲁高声争辩:“谁说没人买我东西!”
“好啦,老头子,我又没怪你,咱们地里的收成已经够几口人过活了,你卖不卖的出去都没事儿!我什么时候嫌你穷不和你过日子了。”
佩特鲁一把年纪了,他捋过花白的头发,滑稽地哽咽:“你爱留不留,谁知道你是不是看上隔壁那个爱喝酒的死鬼……”
切莉接过儿子递来的布鞋,掂了掂:“闭嘴。”
佩特鲁紧紧憋住嘴一句都不多讲。
“你以后会这样凶我吗伊薇尔?”围观万这一切,凯撒低头附在你耳边道,“你发怒的威力可比鞋子要打的多。”
你微微抽了嘴角,五指糊住他的脸,向后生生扳直。
“——废话少说。”
凯撒:“……”
第四天上,天色放晴。你们商定用凯撒的那匹马交换了皮筏,拜托佩特鲁的儿子,一位沉默寡言善于看人眼色的年轻人帮忙一起沿着山路,照着凯撒的指引,花上大半天放在山势最陡的半山腰。
山林间一条九曲十八弯的长沟夹在两岸石块之间,多日雨水积攒起的势头使水位高过平日,小股纯白浪花打在两岸泥土上,溅起片片泥点。
“……”你颤巍巍扯了扯身旁一脸问号的凯撒,“请允许我问一句……您是想玩漂流吗?”
凯撒有些莫名:“这个名字不错,但是你怎么了伊薇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