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间夹了一根泛着星火的烟。
空中飞过的几只咕咕白鸽子，温斯年抬起头仰望着，跟着他低头抬手深深地吸了一口，顿时烟雾缭绕薄唇。
和平之鸽，掠地报平安。
温斯年闭上眼睛，眼前鸽子划破长空的画面久久不退。
他踏前一步，脚下依旧咯吱一声，寂寥萧瑟。
枯树之下的斜影随着落日西斜被越拉越长。
直到温斯年的背影远远地与枯树枝拉了数百米的距离，他指尖星火一闪，烟蒂落入在厚厚的秋叶之下不见踪迹。
……
杭城的天空落日西斜，比帝都日落迟了几分钟，但是也有白鸽飞过。
丛笑笑向着空中陌生的鸽子挥了挥手，紧了紧了领口拉合景科办公室的百叶窗。
突然之间觉得好冷，有点想他。
该死。
丁飞坐在老板椅上转了个圈，手指随意地敲着桌面观察着丛笑笑的反应。
女孩子出人意料地冷静。
在听过他讲述温斯年接的贩毒案件牵连甚广，甚至于横跨黑白两道的势力之后，她居然能打开百叶窗看了一会儿天空。
外面变天了，深秋入寒风吹得人心都冷。
在这种瑟瑟的天气接这种大案子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谁不想一年到头轻轻松松混到头，求一个和平安稳的年关呢？
岁寒年末的时候，谁会想把命兜在外面跟一些杀人不眨眼的恶势力较量。
丛笑笑关了窗户，额头脸颊上还带着被秋风萧瑟过的冷意，可是脑中思绪已经捋了个清楚。
她回屋坐下问道：“他会有危险是吗？”
丁飞迟疑片刻，敲打桌面的手指猝然停了。
他还没回答，丛笑笑却顾自点点头：“我知道了。”
丁飞想了想，决定既然都说到这里了，就索性什么都不瞒着她。
他一拍桌子双手抱胸下了决定：“算了，反正小温交代我的事情我也失言了不少，不怕再多说什么。笑笑，你想问什么，我现在都可以告诉你。”
丛笑笑怔怔地抬起头看着丁飞，末了却摇摇头：“没有了。”
丁飞讶异地半晌没回过神：“不是，这什么，没有了？？”
丛笑笑几乎笑了出来：“是啊，没有了。”
丁飞蹙着眉头，实在不可思议：“你总得有点好奇心不是？”
“好奇心？”丛笑笑顺着丁飞的思路引导，她仔细地想了想然后还真的点了下头，“嗯，有的。”
丁飞算是松了口气放下心来，一肚子话涌到唇边了，就等着丛笑笑去问，这会儿急得不得了：“嗯嗯，你问。”
丛笑笑这也就扬眉问了起来：“他的危险来自黑道吗？警方难道不能保护他的安全？”
“这……”丁飞差点咬到舌头，万万没想到丛笑笑现在的问题还真的是纯粹因为好奇。
丁飞缓了缓情绪解释：“笑笑虽然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但是你也要知道这个世上总有警方伸不进手去的沟沟壑壑。”
丁飞言至于此已经说得明明白白了。
仅仅一个张天池案子丛笑笑就见识到了秦唔和金燕的勾搭，甚至于参与了温斯年的一次小绑架。
他们曾经在一起踩线胜了这个案子，帮过一个女孩子翻过身看见天。如果下一个案子涉及境外贩毒，危险之际她又怎么会不懂。
只不过没有听到丁飞亲口说之前，丛笑笑心里总归抱着那点缥缈的希望。
半晌之后不见丛笑笑再说什么，丁飞真的忍不住了：“笑笑，我就不信你不关心小温？”
丛笑笑听了之后看了看丁飞，很快收拾好了桌上的图纸，伸了一个懒腰。
她眨眨眼睛，还打了一个哈欠道：“丁主任，我饿了。”
“……这。”丁飞彻底懵了。
然而在他还没彻底回过神的时候，丛笑笑已经从他眼前抱着那堆案宗消失，真的冲着食堂的方向去了。
丁飞无奈地摇摇头，顾自地坐在位置上替温斯年叹息。
“一场深情……哎……”
然而丁飞却绝对想不到在第二天的同一时刻，他还会坐在同一个位置上摇头叹息。
叹息他自己的愚蠢。
当天的他自以为温斯年的深情枉顾，丛笑笑一脸云淡风轻看起来绝然的样子根本是了无牵挂了。
直到丛笑笑连着几夜赶工完‘寨鹰07计划’的所有侧写之后，她不辞而别，连迟美和阿毛都不知道踪迹的时候，丁飞才知道一件事。
如果确为深情，就绝不会有枉顾。
*
温斯年是在到达帝都8天之后接到了丛笑笑的信息。
在此之前他曾经给她的聊天界面发过一段文字，得到的回复是对方拒绝接收消息，然后他盯着那段长文字前面的红色感叹号抽完了一整包烟，心里闷闷地一根接着一根却怎么都没好。
后来他驱车来了帝都，忙得昏天暗地，一直到现在他搞来了A4特质□□，突破了金家的重重监控终于在阁楼顶层卧室找到了金燕的时候，他居然接到了丛笑笑的信息。
有那么一刹那，温斯年决定不要去看。
现在的他没有任何资格去分散精力。
确认门口的四个守卫已经全部被迷晕了之后，温斯年贴靠在门边仔细地听着屋内的动静。
呼吸声只有一个人的，听气息很微弱，是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