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扯动的抽痛逼着她,这么疯狂一次。
丛笑笑大致扫了一眼路线图,辨认清楚方向之后,她再次看向温斯年,不太确定怎么跟现在这个状态的他相处。
从他刚才开车门以及误踩水坑的情况判断,他现在的情况应该并不能像个大神似的飞檐走壁跟在她身后。
那是小说中浮夸吹嘘的情节,温斯年现在是接地气的眼盲。
可是这样的一个人,要直接问出是要扶着他还是拉着他这样的话,丛笑笑已经笃定温斯年绝对会以为她是故意蔑视他。
这男人,一张温尔的皮相之下,骨子里的冷傲就像是今晚的茭白傲月,再怎么粉饰也昭然若揭。
丛笑笑想了想,换了一个方式去问:“我走在前面,你跟得上吗?”
温斯年摇头道:“我们一起。”
丛笑笑愣了下,下一秒却见温斯年已经伸出一只手。
他意思很明显,丛笑笑反倒有点尴尬。
温斯年小臂线条紧实,衬着月色能看见有微微凸起的青筋。腕骨细长手背偏瘦一点多余的肉都没有,是标准的精英干练总裁手。
这样一个人,在月色下要与他牵着手一起走,倒是分不清究竟是谁占了谁便宜。
“抱歉。”
他又道歉。
这个人……丛笑笑失笑,倒觉得现在应该道歉的人反而是她。
抱歉占了你的便宜,丛笑笑心里暗暗道。
她把手腕递过去,温斯年似乎感觉到什么,他稍微踟蹰,下一刻还是摸索着拉住了她。
尽管已经做了心理建设,可触感传来的一瞬,丛笑笑从指尖到小臂大半截是发麻的。
他手上的温度冰冷,掌心带着点凉汗,握住她手腕的力道很轻,几乎就是虚扶着,动作克制又守礼。
他对她出于礼节的本能避嫌就像是投入心源的碎冰渣,正好压在丛笑笑心房那座刚刚攒动的小火山上。她反倒希望前路能凭空冒出一片荆棘,好让这只飘飘淡然圈在她腕上的手可以理所当然攥紧一些。
温斯年手上凉得比碎冰渣还要冰,白月光洒在他高挺的鼻梁上,一双深沉的黑瞳,更加显得一丝温度都没有。
从侧面望去,他的下颚棱角分明,现在的温斯年看起来同白天不太一样。
多了几分坚毅,几分深沉。
丛笑笑开始步行,腕上就着不轻不重地力量扯带着一个大个子男人,夜行于一条陌生幽静的小道。
她能听得见胸腔内砰砰的心跳声,血管里汩汩流淌的沸腾声。
她一定是疯了,才会找寻这种玩命似的刺激。
温斯年一直安静地跟在她后面,两人前后错开不到一个脚步的距离,步行节奏控制得刚刚好。
丛笑笑怕他看不见会摔倒,速度故意压低了一些。但是尽管温斯年已经强烈克制,可焦虑感仍旧很明显,这迫使丛笑笑恢复了正常步速。
然而温斯年到底看不清,也很难适应这突如其来的黑暗,他再急速度也提不上来,索性跟丛笑笑脚步一致了。
他紧抿着薄唇克制着呼之欲出的焦虑,却没有问过她是不是快到了。
丛笑笑也不点破,不经意地会说‘转了一个弯了,到前面右拐就是朝阳巷’之类絮絮叨叨的话。
温斯年会‘嗯’一声回答,再无多余的对话。
好歹打破了些沉默,一路上的气氛还不算僵硬凝重。
丛笑笑踹平了心,不让自己多想。
身后的温斯年想暗夜中的罗刹,敛着眉宇,遮着情绪,叫人看不清心。
“朝阳巷到了,看你给的地图上的指示,目的地大概就在前面两三百米远。”
“好。”
前面一眼望过去漆黑幽暗,没有烟火没有人气。偶尔有凉风吹过她的裙角,就像有恶魔的爪子挠到她的后背脊。
“那边有人在等你吗?”丛笑笑的声音有点抖,双脚麻木地前进着。
她不知道两三百米之外的地方,等着他们的是谁。
温斯年忽然停了下来,丛笑笑的手腕被他的骤然停滞挣了一下。
“你不去?”她诧异。
他这么急着想靠近目的地,到了地方为什么会停?
“你害怕?”他反问。
“唔……是的。”丛笑笑干笑了声,如实回答。
温斯年点点头,攥着她手腕的掌心紧了紧,忽然有一股力量从她的腕骨传了上来。
“我知道你很害怕,但是前面是我儿子在等我,请带我过去。”
这是遇见温斯年以来,他说的最长的一个句子。
丛笑笑默了默,短暂的思虑之后,轻声道:“好。”
她继续向着二百米的方向前进,呼吸逐渐平稳,直到最后变得安静。
温斯年像一只没在深丛中盯着猎物的兽狮,他绷紧了每一根神经目不转睛盯着他的目标。像一根即将离弦的箭,没有人能够靠近他,打扰他,阻碍他。
然而在快要接近目标时候,他却能感受到她的害怕,能够停下来问她怎么了。他握着她腕骨的手掌收紧,他说的那句话像是稳心剂,让她彻底安下心来。
温斯年靠丛笑笑的带路,一步一步接近了他所说的位置,到了之后不等丛笑笑提醒,他打了一个电话。
他计算了步数,大致能判断出两三百米的距离。
温斯年在联络他所信任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