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夜吓得以为是自己扰了他睡觉,可他明明没有出声,也什么都没做,一时间竟手足无措了起来。
他原是想捏一下这肉嘟嘟小脸蛋,此刻便是连碰都不敢碰了。
孩子的啼哭声引来了孩子的奶娘,但这奶娘只挂了一个奶娘的名头,除了夜里云嘉姀睡熟,小家伙吃夜奶的时候,迷迷糊糊中才肯用奶娘的奶来填饱肚子外,其它时候都是云嘉姀自己来喂,而小家伙也很认母亲,旁人的都不肯吃。
“他怎么说哭就哭了?”
作为刚刚更新身份的新晋父亲,男子真的是被哭得一头雾水,他刚才明明睡得很香啊?
奶娘熟练的看了下小家伙屁股底下的尿布,发现不是尿了,于是道:“应该是饿了,我去叫夫人来喂奶。”
不多时云嘉姀便走了进来,她见重夜醒了,原是想要宫丞来给他看看。
但眼下儿子要吃饭,急得很,她只能先喂饱儿子,再说他老子的事吧。
她背对这床榻,抱着半个手臂长的小娃娃在怀里,重夜只能看到女子坐在椅子上的背影,但儿子粉嫩的小拳头搭在媳妇的肩膀上,紧紧攥着,那认真吃奶的样子,当真是用出了吃奶了的力气,他却看得很清楚。
云嘉姀喂完奶,将孩子交给了奶娘拍嗝,整理好了衣服,她这才有时间转而看向重夜。
“你醒了,我去叫宫丞进来给你诊脉。”
她声音冷冷,也不大去看重夜,带着陌生与疏离。
“姀儿。”男子喉结一哽,拉住这小人儿的手,“你……受苦了,是我不好,没有实现承诺,在你生产之前赶回来。”
他只要一想到这小人儿在生产时血崩,险些没了性命便似剜了心般的痛。
云嘉姀倒是对生产之时的血崩表现的很淡然。
女子生产原就是一脚踏进了鬼门关,她虽和死神挣扎了一下,但最后死神放了她,总归都是好的。
“没什么受不受苦的。”她看着那酒足饭饱的小家伙,下巴搭在奶娘的肩膀上,没一会又睡着了,女子眼底尽是温柔,“这孩子也不止是你的,他也是我的孩子。”
为母亲的,生产之苦纵然撕心裂肺,可这些和这个从她腹中降临的小天使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她从不认为女子生孩子时给男人生的,她更不认为这孩子是给重夜生的。
或许别的女子嫁进了夫家,便将自己算作了丈夫的所属,为夫家生儿育女,她生下的孩子自然也是为丈夫而生。
可她从骨子里却是个不喜欢依靠旁人的性子,她与重夜没有任何婚约,哪怕他一纸诏书定了她是太子妃,甚至是皇后,但那也都是他单方面的。
所以她从不认为,她生下这孩子是给重夜生的,因为这孩子的身体里亦流着一般属于她的血脉。
甚至没有重夜,她也依然能将她照顾的很好。
分得这般清楚明白,重夜知道,忆起过去后的小人儿,这是又要和他生分了。
“你方才喂我吃药,谢谢。”男子的唇瓣还存有依稀的柔软。
云嘉姀顿了顿,“别误会,我只是不想孩子刚出生就没有父亲。”
她的口气淡淡,却不似半分说谎。
她方才喂重夜吃药的那一瞬,是真的只是心疼她的儿子。
想着重夜还算是个负责人的父亲,看在儿子的面子上,她才情急之下,出此下策。
重夜知道,这心如磐石般的小人儿又回来了。
在不禁暗自“啧”了一声,这都是自己作死的代价呀!
宫丞进来给重夜诊脉,说他是天降奇迹,活菩萨保佑,佑我大金繁荣,手下留情没带走当朝皇帝,该着他没死成。
莫染好奇问,陛下濒临之际,娘娘喂陛下吃的那个到底是什么灵丹妙药,这么管用?
宫丞笑得尴尬,这世上哪里有什么灵丹妙药,“不过就是一粒木香顺气丸罢了。”
“啥?”莫染震惊,“顺气丸?你就拿这个给陛下救命?”
宫丞也是实在没有办法,当时情况紧急,他只能赌娘娘不会见死不救,会亲自喂陛下将药吃下。
他深知娘娘在陛下心中的位置,说是眼珠子,心尖肉也不为过。
她是陛下的逆鳞,触之必怒,失之必亡,而同样她也是陛下的救命稻草,在一望无际的海洋上,是唯一一处救命的浮萍。
所以他赌陛下会为了娘娘,拼死也要上岸!
莫染听得目瞪口呆,“这么说,陛下得救全靠娘娘,和那药半点关系都没有?”
宫丞说,他若是真的有什么转命的神丹,第一时间就让陛下服下了,岂还会磨蹭这么久?
重夜回味了一下云嘉姀给他喂药时的感觉,虽还带着药味的苦涩,可最多的还是被甜味覆盖。
他真是傻啊,他就不该这么早就醒来,他就该假装昏迷,由着这小人儿再亲自喂他几次才好!
……
醒来的人,待遇便直线下降。
某些人很是自觉的回到了久违得那张小榻上,将那充满媳妇芳香的床榻让了出来,物归原主。
小家伙从生下来,就并不是个省事的孩子。
夜里不天昏天黑地的哭个几回,决不是他的个性。
奶娘在侧房哄了许久也不见好,张妈妈心疼小殿下再这样哭下去,嗓子怕是要哭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