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后点点头,无奈的目光逐渐变得坚定起来,沉声道:“张首辅未必会同意陛下的主意,但由哀家派人出面传达此事,明日早朝他肯定不便亲自出面驳难陛下的。至于其他人出面,份量自然就没有那么重了。”
她们母子离不开张圭,张圭要想大权在握,也离不开她们母子的支持。如今她们母子统一了立场,张圭肯定会慎重考虑的。
庆嬷嬷明了其意,立刻应道:“是,奴婢这就去办。”
……
果如李太后所料,得到消息的张圭十分不悦,却也没有表露出来。
等送走了来人,张圭立刻吩咐长随道:“你即刻去请张维过来,不得耽搁。”
长随领命去了。
此时夜色已深。
张维正准备解衣睡下,听得门上禀报说张圭派长随请他即刻前往张府,愣了愣,连忙系好衣服,披上斗篷,出门去了。
路上,张维暗想张圭寻他的意图,是不是追问宫内替代冯永亭之人一事。
如今宫中最得圣心的就是田义,可是田义此人与冯永亭不同,处事圆滑之余,颇有几分耿介忠直,很难收买。
况且,他也不愿意冒着被革职问罪的风险,替张圭收买田义。
张维一路警惕地到了张圭府上,被长随照例引到了外书房。
等到了书房,见张圭的幕僚也也在,张维心下顿时一松。
若只是为了催促他寻找接替冯永亭的人,张圭根本就没有必要把幕僚都叫进来——难不成张圭还会好心地让自己的幕僚帮他出主意吗?
果然,见礼毕,张圭直接吩咐他道:“明日上朝,陛下会提及对张澜上书一事“特事特办“,只对哈密卫被俘的官员将领重新厘定罪责,借机将此事轻轻放过。到时候你一定要提出反对,不能让这件事情就这么不痛不痒地结束了。”
对于张澜上书一事,张维已经知悉,但他不知道皇帝竟然已经拿定了主意——皇帝这么做究竟是为了维护英国公府,还是已经看出了张圭欲要借机辖制英国公府的意图了呢?
“记住了吗?”张圭冷面吩咐道,“此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张维被张圭幽冷锐利的目光惊得心中一跳,连忙俯身应道:“是!”
他如今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哪里还有功夫担忧别人呢?张圭手下有不少能人才俊,却偏偏要把这件事情交给他来做,显然不仅仅是信任,更多的只怕是考验,考验他是否在代理内阁首辅期间,投靠了皇帝……
因冯永亭一案,张圭对他的疑心一直都没有消除啊!
“这件事情,我们还需好好地合计合计,免得思虑不周,被人钻了空子。”张圭冷峻道。
张维闻言,不敢再胡思乱想,连忙收敛心思,专心应对。
……
第二日上朝,廷议张澜上书一事,祁钰抛出自己的意见,等着张圭的反驳。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张圭沉默以对,站出来反对的却是张维。
有人反对,当然也有人赞同,朝堂上自然是吵吵闹闹,一时难有定论。
等下了朝,祁钰便沉着脸回了御书房。
很快,侍讲经筵的官员也来了。
这其中,恰好也有张维。
祁钰看了张维一眼,沉声吩咐道:“今日暂且不讲史论经,诸卿都来谈谈对武德将军张澜上书请奏一事有何看法。诸卿不必顾虑,只管直言。”
张维心中暗自叫苦,当着这么多人面,他当然只能坚持在朝堂的论点,对皇帝的主意加以驳斥。
也不知道皇帝事后会不会给他机会言明自己的迫不得已。
其他人亦心中凛然。
公然反对皇帝,或是与张首辅的爱徒——未来的内阁首辅作对,不论哪一个,他们可都开罪不起。
御书房的气氛一时变得十分凝重。
……
黄宜安因为关心此事,所以早早地就吩咐阿梅派人去打听早朝的情况。
得知张维率先站出来反对祁钰“特事特办”的主张,黄宜安一愣,旋即明了——张维不过是代张圭出面反驳罢了。
不过她好奇的是,明明张圭自己站出来反对更加有威慑力,却为何要推了张维出来?如果仅仅是为了考验张维是否已经投靠了祁钰,这代价未免也太大了。要知道,这可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只要运作得当,必然会让英国公府元气大伤。而将势力渗入军中,可是张圭一直以来的野心。
对于张圭此人,黄宜安不知道该怎么评价才好。
不论前世今生,张圭确实都尽心于国事、大有作为,却也同样贪恋权势与美色财利,为此做出了许多狂悖无礼之事。
正因为此,前世张圭死后被祁钰清算,才罪名一抓一大把,还差点就绝了后嗣。
……
傍晚,祁钰和黄宜安照例去慈宁宫给李太后请安。
祁钰没提早朝的争论,李太后也没有多问。
请安毕,祁钰和黄宜安起身请辞。
庆嬷嬷照例相送。
第248章 嫌隙渐消
临别之际,庆嬷嬷出声唤住祁钰:“陛下还请留步,奴婢有话要禀报。”
黄宜安见状,便率领宫人先一步行至凤辇,方便庆嬷嬷和祁钰说话。
祁钰遂笑问道:“嬷嬷有何事要说?”
庆嬷嬷躬身应道:“陛下昨日离开以后,太后娘娘派人去了张首辅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