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徐慢的想象中, 她和江廷的婚后生活就该是那样的。
她还沉浸在过往,江廷的回答让她立刻清醒过来。
他说:“是吗, 我不记得了。”
指甲抠进肉里, 钻心的疼, 徐慢宁愿他没有回应, 也不希望听到这样的答案。
“那你还记得些什么?”啤酒瓶放在地上, 徐慢拿起来喝了一口, 发丝被风吹得糊住一半的脸, 美得瘆人,“你还记得你说过要陪我一起打游戏,和我一起去玩密室逃脱, 你还说今年和我一起去月峰山,你说过的话,怎么都不算数了呢。”
“徐慢,”江廷的声音冷冽,呼唤她的名字时不带一丝柔情,“我以前就告诉过你,成年人的世界充满了谎言。”
“可是,当时,你下半句说的是——”徐慢咬着下唇,一字一顿地往外说着,“你说,成年人的世界充满了谎言,但你可以选择相信我。”
昔日的情话现在听起来异常刺耳,只是将它复述出来,徐慢就觉得难受。
“事实证明,连这一句也是谎言。”江廷不痛不痒地说着,好似这句话与他无关。
徐慢不明白人怎么可以变得这么快,也不明白自己那天离开时明明意志很坚定的,但到了这个瞬间,只是几瓶啤酒却让她忘了自己。仅仅三年,她爱他已经爱到失去了尊严。
“徐慢,别再给我打电话了。”
江廷叹了叹气,徐慢几乎能想象到他此刻的表情,眉头一定是皱着的,唇角往下,眼神里写满了不耐烦。
“我要结婚了,我和她会有新的生活,过几天锦府会住进新的女人,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
徐慢听不下去,立刻把电话挂了。
光是听到这几句话就足以在她千疮百孔的心脏上再添几道新伤。
夜幕降临,在马路对面,有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街角尽头,一位衣着矜贵的男人站在那,一旁的垃圾桶上横着几根燃尽的烟头,他的视线穿过这拥挤的闹市,望向一盏正亮着的灯。
万家灯火,他望向的只有那一盏,可他知道,那一盏灯再也不会为他而亮。
男人没有在那停留多久,便离开了,好像只有那掉落在地上的烟灰才能证明他真的来过。
—
在新公司入职后,徐慢在公司附近租了房子。
房租不便宜,但徐慢想着可以省掉交通费,综合来看,费用其实和住在城中村里差不了多少。
说起来很惭愧,毕业还没多久,徐慢已经换了两份工作,不是嫌薪水太低,便是觉得加班太累,长期在江廷身边呆着,她承认自己的金钱观的确受到他的影响。
当她发现辛苦工作一个月的工资还不够给江廷买一条领带,当她发现一颗袖口的价格就要一万块钱,她都会怀疑自己辛苦工作的意义,好几次,江廷见她每天每天拼死拼活地加班,他不经意地问起她一个月能拿到多少薪水,每当这时候,徐慢都会不好意思开口。
她的薪水,恐怕连他公司里的前台都比她挣得多。
她开始变得眼高手低,变得好高骛远,直到她发现,这样锦衣玉食的生活是会慢慢侵蚀掉灵魂的,她才重新开始找工作。
这些年,徐慢没有存下多少积蓄,如今离开江廷,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废物。
没有存款、没有好的履历,她恍然觉得自己此前那么抗拒成为江廷圈养的金丝雀,可她慢慢真的成为她最讨厌的那种人。
多么可悲。
此前,江廷还帮她报了油画班和钢琴课,说是能培养气质,徐慢现在想起都觉得可笑,当时的自己是怎么会答应这样的要求呢。
她就是一个从农村出来的孩子,再怎么装扮,也不会有大家闺秀的气质。
分手后徐慢再也没去过这些地方,直到油画班的老师给她打电话,说她上次画的油画还留在那,问她要不要拿回去。
徐慢想了起来,那是她为江廷画的一副油画,是他在家里工作时的模样,他戴着金丝眼镜端坐在办公桌前,阳光从身后的窗户照进来,他沐浴在晨光里。
徐慢最终还是要回了这幅油画,她把它卖给了当地的画廊,老板将就地给了她五百块钱作为报酬。
【失去爱情不会死,但没有钱一定会死。】
收到转账消息的徐慢,在朋友圈里发了这样一句话。
重新开始真的很难,徐慢不知道别人走出失恋的阴影要多久,对她来说,痛苦得像是无期徒刑。
这些日子,徐慢几乎每天都会想起江廷,白天上班时好歹还有些事情可以想,可一到了晚上,过往的片段就完全侵占了她的头脑。
也是在这段时间,她开始学会抽烟,只有在酒精和尼古丁里她才能找到片刻的慰藉,当烟雾从口中呼出,在眼前缭乱久久不散,她都觉得自己堕落却又快乐。
她开始在酒吧里流连,津城大大小小的酒吧她都去过,每个周末,她都出现在这些昏暗的场所,她常被搭讪,最高纪录的一次是一个晚上,被四个不同的男人索要联系方式。
这些男人里,有高的,有帅的,有说话幽默的,有温柔的,徐慢偶尔会添加一两个长得特别顺眼的,每每到了这个时候,徐慢都有种报复心理,既然江廷背叛了她,那她为什么不能和别的男人重新开始。凭什么她就只能挂在他这一棵歪脖子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