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廷知道徐慢在想些什么,眼神往下瞥到她紧攥的双手,江廷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递给服务员一张银行卡:“招牌菜都上一份吧。”
服务员瞳孔微张,诧异地接过银行卡,点头:“好,请您稍等。”
江廷转过头,视线在场内环视一圈,最后焦点落在对面清瘦的少年身上,意有所指:“谢谢你们对徐慢的照顾,我前几天太忙了没赶过来。”
他淡淡地说着温和的话语,眼神传递的却是截然不同的信息,锐利如鹰隼一样的眼神。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宣誓了占有权。
他看到对面的少年猛地抬起头来,与他对视,眼神里透露出的是疑惑与不甘。江廷把玩着打火机,唇边挂着云淡风轻的微笑。
连周筱婷都侧目,询问坐在旁边的徐慢:“这,这是什么情况?”
徐慢清楚江廷的用意,当然不能让江廷占了上风,装作打趣对大家说:“江先生爱开玩笑,其实我和他不太熟,也就见过几次。”
连江廷都笑了笑,他似乎意识到自己操之过急了,竟然被一个不知从哪来的人激得失了风度,明明对方还什么都没做。
他附在她耳边,用只有徐慢能听到的声音说:
“是我逾越了。”
这么亲密的举动在旁人看来,却恰恰印证了她方才的话不过是在欲盖弥彰。
沈斯远始终低着头,一句话也没说,谁也看不出他此刻的情绪。
服务员上了菜,大家都埋头吃饭,一开始还很拘谨,幸好古建宇出来活跃气氛,搅动了这沉闷压抑的氛围,渐渐地大家习惯了江廷的存在,便又像以前一样插科打诨开玩笑,古建宇天生自来熟还问江廷要微信,说改天要约他出来打球。
徐慢手心都捏出了汗,生怕江廷会当场拒绝,让气氛又恢复到方才的尴尬。
谁知道,江廷竟然弯了嘴角,手帕擦拭掌心,笑着说:“行,那下次我们去津海篮球场较量较量。”
古建宇乐得直点头,一边吹嘘自己的球技有多牛,他碰了碰沈斯远的肩膀:“下回斯远也一起去呗,人多点比赛才好看。”
沈斯远后背一僵,沉默了半晌:“再说吧。”
“你今天咋这么闷,在想什么呢?”古建宇搂着他的肩膀左右摇晃,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和他逗趣,“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在想那个女孩子。”
“谁?”许浪八卦起来。
古建宇用筷子戳着碗,说得起劲儿:“今天早上,这家伙一大早就出门了,回来的时候,你猜他买了什么回来?”
“啥?”
“一根口红!”古建宇表情兴奋得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难怪我昨天晚上看他用电脑搜索什么口红色号这些乱七八糟的,这口红指不定是给哪个姑娘买的呢……”
这番话一说出口,在场有三个人的脸色都变了。
空气像死一般的沉寂。
沈斯远脸色铁青,拿着筷子的手一松,一下没拿稳掉在地上,啪嗒一声让气氛低到了冰点。
“我出去一下,你们继续吃。”
留下这句话,沈斯远起身走出门,临走到门边的时候,仍是心有不甘,他回头看了一眼徐慢的方向,对方像是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一样低着头吃饭。
这隔空的一眼,沈斯远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血肉模糊。
沈斯远已经离开,徐慢这才抬起头来,双眼盯着原本沈斯远坐着的位置发呆,突然听到旁边的男人说:“别看了。”
平静中压抑着愤懑的声音。
“啊,徐浪,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呀?”古建宇摸着后脑勺稀疏的头发,猛地一拍脑袋,“斯远回去不会和我绝交吧。”
徐浪是个明白人,刚才这一来二回他已经看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把食指放在唇边,嘘了声:“还是吃饭吧,少说话。”
江廷一直在观察徐慢的表情,一个人的情绪波动是很容易从脸部微表情看出来的,他早些年对这方面感兴趣特意看过相关的文献,还和一位业内的心理学专家探讨过,但他发现,他此刻读不懂徐慢脸上的表情。
太过平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又好像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平静中酝酿着风雨海啸,突然,椅子被用力地拉开,在地上发出呲拉的一声,下一秒,徐慢跑了出去。
所有人都抬起头来,江廷面儿上风平浪静,沉稳得体,余光瞥到旁边空落的座位,无由来地慌了。
他原以为自己对徐慢是势在必得,但现在,他不确定了,他突然意识到有些东西是比金钱更打动人的,比如一颗赤诚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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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廷靠在车身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打火机,嘴里衔着的香烟已经燃了一半,他拿下来食指掸了掸,烟灰掉落在地。
沣城的气候比津城还要温暖些,室外温度仍维持在十五度以上,江廷把外套扔进驾驶座,只穿着一件白色衬衫站在酒店门口,初冬时节显得有些单薄。
望着这条浸在黑夜里的长街,他突然忘了自己为什么会站在这。
是为了等徐慢吗?
但她从未说过她还会回来。
距离徐慢离开已经过了半个小时,他也在这站了半个小时。
就为了一个不确定的结果。
江廷厌恶一切不确定的事情,这意味着无法掌控、无法衡量,意味着事情的走向可能不如自己所想,当这种不确定出现在感情上,意味着将自己的情绪彻底交给对方主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