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昨夜去找师父,是因为承诺了你父皇帮他寻到你母亲的线索。”
洛遥的视线转向窗外,雕花窗柩上此时正停着一只迷茫了前路的雀鸟,来回跳着却迟迟不肯飞起。
“师父曾提起过,他以前喜欢上一只九尾狐狸,一只非常美丽的白狐。可她却因为爱上了一个人类,下了山,化名叫‘苏沁’。”
拨弄发梢的手指忽地一颤,墨发自指间滑落。
“出发去瑞山的那几日,许是因为带着狐尾腰坠,我时常梦到自己变成了一个叫‘苏沁’的女子,日日在雪地里等待一个人。那日,那人披风带雪来寻她,我瞧清了他的面容。本也并不在意,直到那日在瑞山上见到了皇上。”
洛遥觉察到环在她腰上的臂膀有些僵硬,心中深深叹了口气继续道:“皇上虽显出了老态,可眉眼骗不了人,与梦中的男子一模一样,所以……”
“所以你就发觉,你师父或许与母亲的失踪有些关联。”
洛遥沉了声,把头埋得更低,尽量远离他的气息。
可晏苏却执拗着伸手扣住她的下颌,强制她直视自己的眼:
“遥遥,你这是在逃避问题吗?”
“逃避?”
“你该道歉的,难道是这些小事?”
洛遥觉得背脊上越发冰凉,某人嘴角的笑意也逐渐加深,反倒让她慌乱。
他难道不是在因为自己昨晚背着他去寻师父的事在生气吗?莫非自己还做错了旁的什么事惹他生气了?
冥思苦想良久还是摸不清头绪,昂首悄悄瞥了眼那双锐眸,旋即又垂下眼帘,低声抱怨了一句:
“那还能有什么呀。”
清风自窗外飘来,雀鸟受了惊吓,鸣了一嘴便振翅飞走了。
上方传来一声轻叹,原本钳在下颌的手也被收回。洛遥竟也跟着沉了心,莫名的忧伤涌上眼眶。环在腰间的臂膀却加了几分力道,额前覆上了一只温厚的大手。
“明明身子还在发热,为何要擅自下床,不听话!”
咚的一声,一个爆栗响在额前。洛遥吃痛,捂着额头怒目嗔道:
“你干嘛!”
“我说过了,做错事就要受罚。”
眉眼再次弯起,是满目的宠溺与温柔,似春日暖阳,渐渐驱散洛遥心底所有阴霾。
“我还以为,你是为了昨晚的事在生气。”
伟岸的身子伏下,紧紧抱住眼前的软糯小物,抬手轻抚她顺滑的墨发:
“昨日是有些气,气你雨夜出门不告诉我,而且,连伞都不带。”
“呃……我不是不想带,只是没寻到伞罢了。”
无论何时,晏苏的怀抱都能叫她心安。洛遥也抬手搂住他的脖颈,将头搭在他肩头,将自己放任在他盛年的气息中。
“咳咳,不巧打搅你们的美事了。”
窗子外头不知何时伫了个人,白衣翩然,散发张狂,如嘴角嘲弄的笑意一般,叫人肝火大动。
“你最好,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软糯小物忽地从怀中抽离,缩回软榻内。晏苏面上虽依旧持着他惯有的微笑,可眸子里的寒霜到底难以无视。
“呃……咳咳,这个这个,我就是来说一声,清欢她……好像不见了。”
☆、绑架
疾风携着骤雨敲打木窗,发出吱吱声响,间或有白光乍现天际,混着雷声响彻整座长安城。
而此时,羡王府书房内,却灯火通明。
王妃端着托盘立于门外,想抬手敲门却又有些后怕,垂眸凝视餐盘上团聚的热气,内心五味繁杂。玉手捏做空心拳滞于半空,到底是没有勇气落在门上。
“见过王妃娘娘。”
似有夜莺声自右侧传来,王妃侧眸望去,却见一红衣佳人颔首静默跪在青石地上。鬓发上朱钗花饰摇曳,墨发下冰肌丹唇,虽瞧不清眉眼,可足以摄人心魄。
“起来吧。”
王妃觑了她一眼冷哼道,将背脊挺得更直了些。心里虽别扭得紧,可到底还是不敢随意招惹她。
“王爷他,还是不肯用膳吗?”
眼前的红衣女子只略施粉黛,可眼波流转却是无尽风华。她若是与自己的夫君无甚相关,兴许自己还会由衷夸赞一句她的惊世容貌,只可惜……
“沈姑娘来的真是时候,王爷现在一人在书房,你就替本宫将晚膳送进去吧。”
未等她回应王妃已将餐盘推至她手中,扭头加快脚步,恨不得马上离开这个令她神伤的地方,远离那对龌龊的狗男女。
做为一个女人,一个侯门出身的大家闺秀,一个王爷明媒正娶的嫡妻,她自是同其他女子一般忧心自己夫君的身体。
可她却无能为力,还不得不假借自己此生最痛恨的风尘女子之手去安抚他,关心他。恐怕这世上还没有哪个女人活得比她还要卑微低贱了。
“王妃娘娘托我给您送来的晚膳,王爷可是要趁热吃上一点?”
沈清欢推开门径直行到如意圆桌旁,余光打量着屋子里的情状。
融融橘光圈住了这块地,与外头的凄清正好相对。书案前一红袍男子负手背身伫立,肃容上鹰眼凌厉,似覆着千年寒冰,叫人不敢亲近半分。
“王爷总是这么不吃不喝的,折损了贵体可如何使得。”
望了眼那倔强却又寂寞的背影,沈清欢不禁叹了口气向他走去。罗裙摇曳,芙蓉佩随步叮咚作响,娉婷身姿好不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