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吊诡的是,靳砚之把野心藏在温和淡然的外表下那么久,似乎也不急着这一刻证明什么,如果他急着证明,这本身又违背了他收敛锋芒、城府深重的性子。
文浔的问话突兀又急迫。
靳砚之执着一枚棋,没有落下,隔着棋盘,他望向了文浔。
男人浓稠的瞳孔黑如点墨,她一直看不懂靳砚之的眼睛。
这样沉默的拉锯让她备受煎熬。
文浔微微偏头,不依不饶再次重复:“我……好看么。”
她探出了身子,顺势把脸凑到了他的面前。
温软的呼吸落在了靳砚之手边,文浔软软的长发被一根丝带盘成了繁复的花样,此刻耳边垂落的一丝发轻轻扫过他的皮肤。
很痒。
巴掌大的小脸因从小被保护的很好,干净清澈,装不住任何心事。
靳砚之缓缓开了口:“好看。”
“啪嗒”,棋子从文浔的手指滑落,紧接着整盘棋被她扫到了一边,她没有任何章法的勾住了靳砚之脖子,急迫的吻住了他……
……
时隔五年,她用同样生硬稚嫩的撩拨方式对待同一个男人,得到了对方几乎一模一样的回馈——靳砚之起先身子一僵,然后伸手紧紧扣住了她的腰肢。
文浔只觉得自己的皮肤在他掌心辗转。男人不知道何时也起了水痕和褶皱,再然后,一切秩序就在绵密交错的呼吸里彻底溃散。
文浔身体一凉,水花顺着她的头发与脊背滑落。她看着盥洗室的灯,只觉得晃眼。文浔伸手遮住了眼眸,有些撒娇似的嘤咛了一下,靳砚之用毛巾遮住了她的小脸。
她觉得自己像是一只小考拉一样,攀附在他的身上……思绪沉沉浮浮,抓不住眼前的任何重点。
五年了,面前的女人从技巧到节奏没有任何进步。
这样直观真切的感受让靳砚之心生欣慰又全身感官沸腾。
他把文浔抱上了床,半安慰的吻了吻女人的脸颊,低声哄:“你需要休息……”
男人的声音分明染着低哑的□□,眼里如同着了火动作却偏偏要抽离而去。
文浔急了,仰起身子,让滚烫的皮肤贴紧了他。
“靳砚之你敢走……”
威胁呼之欲出。
靳砚之顿住了动作,挑眉,静静等着她下半句。
“我、我现在就让媛媛给我点那些,那些……”
“男/公/关”三个字她一时忘了词。
其实不用她想起来,靳砚之显然会了意。他已经改了主意,把枕头一把扔开……再然后,一切就彻底超出了文浔的控制。
身体的记忆和五年前完美重合在了一起。
只不过,与现在相比,五年前是两个人的第一次。
彼此都用足了耐心也透支了个精疲力竭。天快亮的时候,靳砚之终于搂着文浔沉沉睡去。
那一次以后,文浔在他的臂弯里睁开了眼睛。
得逞后的喜悦确实有,可淡薄的如同一缕青烟,很快消散殆尽。
文浔看着天花板上幻动的晨光,再次响起了不久前亲耳听到靳砚之评价自己的那句话——“无趣的很……”
她无趣么。
从小到大,父亲母亲总是视她为掌上明珠。她没有受过欺负,到处看到的总是谄媚讨好的笑脸,她不知道这个世界真切的样子,那些残忍诡谲阴暗的一切似乎都和她无关。
只是在靳砚之这里,初初成年的她尝到了挫败感。
她最喜欢的男人,她认定了一辈子的男人说她无趣乏味。
昨晚发生的一切像是一场靳砚之并不知晓的暗中较量,文浔第一次干出了真正离经叛道的事情。
她睡了靳砚之。
她剥开了他伪装了二十年的面具,在这面具下的靳砚之也有克制不住的冲动,也有最原始的渴求和欲望。
在这之后呢……
她已经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他们捅破了纱窗纸后的一切了。
文浔不是傻白甜,她知道,若是昨晚靳老爷子公布了继承人是靳砚之,他势必会大施拳脚,过往那个会陪着自己疯玩纵容自己肆意人生的靳砚之会被他亲手消灭。如果继承人不是他,他大抵也不会放弃唾手可得的一切,靳家的地动山摇就在眼前。
不管结局如何,文浔不会成为靳砚之人生的首选项。
她也从来不是。
风平浪静的童年少年时代,她是他玩乐人间不思进取的□□,而一旦进入成年人残酷诡谲的世界,她就如他所说的那样:美则美矣,无趣乏味。
靳砚之的,要的从来是刺激和挑战,是势均力敌的对手。情爱和未来伴侣上也大抵如此。
她注定是他的弃子。她不要等到他亲口做出决断的那天。
文浔擦干了眼泪,慢慢的起身。
昨晚一地旖旎,她捡起了自己的衣服,一件件穿好。走到窗边,轻轻摆好了棋盘。
黑白棋子在她手指间穿梭。她没有恢复昨晚他们失控之前的战局,只是用棋子拼凑了两个单词——
Au revoir。
再见,靳砚之。
没有和任何人透露分毫,文浔拎着一只行李箱,一张单程票逃离了靳砚之所在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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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浔在□□的余韵和宿醉的阵痛感中醒了过来。
房间有一个瞬间亮的让人心悸,她皱着眉头看向了卧室的阳台。窗帘开了,室内暖气充足,窗外江城白雪皑皑,千里银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