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们离开之后,程粤才将暗卫叫出来。
十五个暗卫排成一排,冰冷的神色都是一模一样的。程粤垂着眼睛,指了指其中一个身材较为瘦弱的暗卫,“小五,你去椿香阁去查。”
其余人都是分散开来在皇城各个地方查找。
下人们都还在有条不紊的干着自己手上的活,程粤闭了闭眼,脑子里一瞬间闪过许多念头,杂七杂八的分不清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过了会儿他睁开眼,疾步赶到门口。
程府门前来来往往多人也没有驻足停留,站在马车旁的太监见了他碎步上前,笑呵呵地说:“程大人。”
程粤一颔首,忽略了跪趴在地上的太监,一脚跨上马车。
就听见外面尖利的一声:“走!”
马车平稳地跑起来,马车内密闭的空间明明不小,但是不知是心绪的原因还是怎的,程粤总感到一阵气闷,喉咙里的气不上不下。
许是因为心里装着事,时间过得格外漫长,他闭目想象着车水马龙,人群好像一下子就略过他。这里面一定有一个人是她。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他猛的睁开双眼,一手拉开车帘向外望去——袅袅炊烟升起,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没有一个人是她。
心脏倏尔一收缩,传输着血液通往全身,流通的血液好像都带着冰凉凉的棱刺,程粤挺直的双肩抖了抖。
突然一个弯着细眼的人出现在他眼前,白面圆脸让他吓一跳。
“程大人?”老太监就如同是元日年画中的福娃,乍一看象征着福气,越看只让人感到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程粤理也没理一下放下了车帘,他长长呼出一口气,揉了揉额角。
到了皇宫,程粤轻车熟路,也不用太监带路。深宫之内宫女太医都是轻手轻脚,见到程粤都安安静静行礼。
刺眼的阳光在深红色的瓦墙之上,漆红色仿佛是涂了一层血,长着血盆大口,走过的宫人耷拉着眉眼如同行尸走肉。
太监将程粤领到了御书房。
御前侍卫为他推开门,里面一片富丽堂皇。除了德安帝,还有两个人侧立一旁。
程粤眯起眼睛——于雁声。
着一身月牙袍的于雁声带着他熟悉的笑容,看得程粤直直皱眉,心说莫不是告状告到德安帝面前来了?
他脸上鄙夷的表情呼之欲出,想让人不注意都难,德安帝却是置之不理,反倒是笑呵呵一脸“国家安平,臣子和睦”的愉悦表情。
于雁声一旁的女郎穿着怪异,长袖贴身,头上的鞭子扎了许多,还戴着一顶帽子。
咯噔一下程粤心一跳。
这人一身番邦异服,可是进贡的使者不早就离开了?
程粤不动声色地转头看向德安帝,他先是直直地福了福身,而后才问道:“不知皇上叫臣来所谓何事?”
德安帝桌子上叠着高高一摞的奏折,他看似苦恼地叹了口气,“诶——前些日子你擅闯太子府的事情虽说已经过去了,但是你看。”德安帝一抬下巴,那堆奏折落在这积灰的原因好像找到了。
程粤心里隐隐有些猜测,若是单纯的谏官上书,何必把于雁声拉来,身边还跟着……一个异族女子。
“皇上想说此事太子心中还有计较?”程粤挑了挑眉,表情活脱脱的就是“这事早就过去了,太子不可能这样不讲道理吧?”的表情。
德安帝不恼怒,他招来一旁的于雁声,“于大人,你说说,今日皇城中出了什么事?”
于雁声微微一笑,“太傅当街殴打妻子致死。”
短短几个字回荡在御书房内,程粤心说这关我屁事,太傅的事情还能扯到我身上不成?
德安帝默了一会儿,说道:“太傅德行有愧,听闻数月之前太傅专门到程府拜访过。”
“!”程粤疑惑地,缓慢的露出一个不解的微笑,讽刺的唇角都好像在说——几个月之前的事情还能扯到我身上?
“朕心知这几年来晋国动荡,周边小国有如豺狼虎豹。朕身心力竭,特去询问圣僧,圣僧言明,少年初光大胜,牵姻番族亦已。”德安帝苍老的容颜上爬满了皱纹,这副模样根本没有年轻时上战杀敌的风光。
程粤却暗道:此事与我有什么关系???
旁边的异族女子动了动,程粤指间一动。
“恰好于大人正好进宫,带来了这名番邦公主。”
被点到名的番邦女子这才抬起头来——圆圆的大眼睛里面暗藏着浓浓的恨意,粗糙的揭面之下隐隐可见脸颊刻骨的刀痕。
“这位是娜琪公主。”于雁声介绍道:“娜琪公主孤身一人返往京畿,只为见程大人一面。”
程粤:“???”
他心中暗嗤一声,这手脚做的也太明显了。难怪心里总感觉不安,原是忘记了酒馆里还有一个外族人,什么孤身一人,怕是都没有出过内城。
“这是……”
“程大人,我心悦你已久。”娜琪忍住滔天的恨意,勉强装出一副情意绵绵的爱慕模样,差点就要冲上来。
“你这小子,不知是走了什么运……”德安帝摇摇头,惋惜的样子就好像这番邦公主是什么极其尊贵的人一样。
这副场景让程粤心头生出一股怪异之感——不对,德安帝自诩老大,番邦都只是晋国的附属地,怎会是这样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