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与承元帝屁股下的龙椅,完全复制的形制,卢党的脸色都变了。
更别提龙座上的承元帝整个人惊得跳起身,冲下殿,绕着那仅缩小了两分的龙椅,转了个圈儿。不明白的人,还以为他在数上面的祥云浮龙有多少只,是不是跟自己刚才屁股下的椅子一样多呢?!
接着,两个宫人还把那件制作得十分精美的女式皇袍抬了上来。
裙摆上飞舞的五爪金龙,和两袖上招展的凤凰鸟,金晃晃,火烈烈,掐金掐银,缂丝缀宝,简直华丽到令人咋舌。
在场人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包括王司涵也不知道,这东西可是卫四洲和岭南王嗣子一起,在溪头边对峙了整整半个多月,由薛璨派阿禄回金陵城,寻了自家的工匠十数人,连天连夜地赶制出来的。
这里就要问,那么多人同时制作这一件“龙袍”,要是传出去也不是不可能,那到时候薛家不就露陷儿了吗?!除非把所有工匠都杀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可是一下子死掉那么多的工匠,要查的话也会查出些端倪的。
阿禄很聪明,并没有采用上面任何一种方法。他把龙袍分成了十几个部位,每一位织娘子只负责一小块的织造,而彼此都不知道其他人绣的是什么。而最重要敏感的几个部分都是薛家最忠诚的绣娘。如此加班连夜,一刻不停才造出了这惊人的织造品。
若是有细心之人仔细翻看皇袍针脚,就会发现加班赶制的端倪,就会奇怪若真是蓄谋已久的谋逆之举,何以要赶制一件皇袍?!
而此时,皇帝已经被眼前的一幕幕证物给打懵了,震惊了,气极了,恨毒了。
在承元帝眼里,这样雕工精致的龙椅,和那雕龙绘凤的龙袍,都不是一日一夜能赶得出来的。定是长时日久,蓄谋夺权,才会兹生的罪证。
原来,他宠溺多年的妹妹,为了她不顾朝臣抗议都下旨指了婚,强逼着岭南王废妻为妾,冒着天下之大不违,就为了妹妹高兴的一切做为,最后竟然养虎为患,养出一头野心勃勃的母老虎,想要连他这个兄长都要吞噬掉。
简直忘恩负义,卑鄙至极。
如此,他就想到,岭南王本就是原太子党,若娥仙公主有心要反,不正是两相合契,共谋大事吗?而今岭南王竟然大义灭亲,拱出了娥仙公主的不臣之举,是不是代表岭南王早就臣服于他,早已经没有谋逆之心了?
此时,与证物一起上堂的还有两个男宠,双双跪地哭叙,斥骂指控娥仙公主种种大逆不道之举,把之前的那些谣言都一一指证为娥仙公主污蔑岭南王,意图掩盖自己谋逆之举的罪行。
这一把又一把的火,可把承元帝烧得够呛。
这时候,若是再来上一刀……
王司涵还琢磨着,要再助推一把,定了娥仙公主的罪名时,有人又先他一步而行。
吴王见势大转,自是不甘的,他是奉了母亲卢贵妃之命,要救姑姑一命的。
“父王,您可千万别为些奸小之人蒙蔽了,这些证物恐怕根本不是姑姑所有,而是那些人故意弄出来洼陷姑姑的啊!姑姑只是一介弱女子,自小养在太后膝下,又与您是青梅竹马。儿臣尚记得,姑姑连养的蝴蝶消殒,也要伤心半日。就这等柔善的性子,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父王,儿臣肯请父王见一见姑姑,听听姑姑陈情,莫要被这些人的一面之辞,毁了骨肉亲情啊!”
骨肉亲情?!
呵,这词出现在皇家内宫,真是嘲讽至极。
王司涵端袖的动作更稳更严实了,他知道,已经完全不需要自己出马添这一把柴了。
吴王殿下自己身先士卒,完成了身为最后一根压死骆驼的稻草使命,以一人之力,就把承元帝的愤怒猜疑恨恶提到了顶点儿。
可喜可贺也!
果然,吴王话还没说完,旁边那两上跪地不起的男宠先叫了起来。
“吴王殿下,小人等均是官吏之子,均是路上偶遇公主,便被强掳入公主府中为奴。殿下以为,我们身为男儿身,意愿如此糟践自己,还来这煌煌大殿上将自己最耻辱的事摊于众位大人眼前?!”
“陛下,小人乃去年秋试的进士。本是中榜之后回乡省亲,欲接家中父母妻儿至京中,为官。小人的官印也在身上,请陛下核验。娥仙公主掳走小人之后,曾说过,我做不了陛下的臣子,他日可为她职事,管理天下事。此……此等大逆不道之言,小人亦是不敢捏造,只叹当日父母妻儿皆捏在公主手中,小人实是……实是……身不由己。”
吴王还要反驳。
承元帝气大喝一声,“混帐东西,放肆!”
这两句,也不知骂的是谁,但王司涵暗观承元帝的眼神表情,至少有一句是骂儿子吴王的,这也忒没脑子,忒不会看风向了,连皇帝老爹都气成这样儿了,还为娥仙公主说情,这说得越多,娥仙公主上断头台的速度只怕会更快。
未想承元帝突然抬脚就踹……那龙椅。
王司涵抽了口气,忙挪开了目光。
果然听到一声压抑的死寂,眨眼间,承元帝抱着脚嗷出一声惨叫,当真是……以卵击石,自取灭亡啊!
都快半百的老人家了,钙流失严重,骨质通通开始疏松了,还要硬跟石头杠,这不是找……找不痛快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