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衣时,他看到铜镜中映出的烧焦的头发,露出几乎半秃的尖尖脑壳,心头怒火蹭蹭蹭狂涨,差点儿就要压抑不住。
踢倒了端水的仆从,掀翻了铜镜台,砸碎了几张桌椅。
见到南阳王后,他疾颜厉色,“王爷,这是卫四洲的奸计啊!那圣女根本就是他们假扮来欺骗您,让您延缓进军,他们才能提前在运河段辅排兵力,阻碍咱们的千秋大业,您莫要被那红颜祸水给……”
“嘘……”
南阳王突然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一脸神秘兮兮,更甚是小心翼翼左右看看,示意曹奕低调,“你呀,都被雷劈了,还不长点儿记性儿。对神明也要有点最基本的敬畏之心啊!我知悉你幼年艰苦,全凭一力争得眼前功勋,但到了咱们这个位置……”
这又是一顿耳提面命的机会教育,曹奕左耳听了右耳出。
“王爷,可否将那船支改造图予在下一观?我倒要看看,是何等惊天纬地之绝学,要打破咱们早早的计划。”
南阳王很犹豫。
那可是他从神女那里获得的宝贝,这个小文盲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能看出个啥?!都有柳师爷盖戳认定了,还有啥好怀疑的。
柳师爷那是什么人?不说跟了他五六年,这其中的信任就比曹奕深厚得多。就柳师爷出身太师府这等高贵子弟身份,都不是一个泥腿子能比的。且还与皇座上的人是有不供戴天之仇的,巴不得尽早杀去京城,摘了那人项上人头,断不可能拖延行军之机。
再来,一个对神明都没有一点儿敬畏之心的人,这样内心没信仰,只相信自己实力,只看中眼中利益的人,必须小心为上呢!
就在双方僵持时,韩倾倾来了。
气氛骤然发生变化,随着曹奕的目光注视,韩倾倾被惊了一下,行礼时朝南阳王的方向靠了靠,行了一个端端正正的贵女福礼,不管是口气还是态度都如寻常女子般,恭敬贤雅,十分得体。
南阳王连忙抬手请起。
韩倾倾行完了礼,端端坐在一边的席地软榻上,始终低眉敛眸,礼仪周到。
南阳王见了,十分满意。心道,瞧瞧人家已经是神女的凡胎身份了,还这么端庄守礼,秉持原来的本份,这才是他们这个身份该有的教养和体面。
曹奕质问韩倾倾用了什么妖法,韩倾倾怯弱后退,小心应对,全拿当晚的显圣之事抵了回去。
曹奕当然不肯就此被糊弄了,“我倒要看看你到底在装什么神,弄什么鬼?”
突然冲上前,伸手要摘韩倾倾的面纱,护在一边的小璃趋前相护,被曹奕的大铁拳一拳挥开,再探手来抓。
千钧一发时,一道人影从门外冲来,正好挡掉了这一抓。
就听门口传来一声叫唤,“姓曹的,你竟敢在我叔父殿中胡来,你眼里还有没有我叔父啊!还敢对神女无礼,冒犯神明的惩罚你还没有吃够吗?”
来人正是卫希明,而跑在他前面的正是受卫希明重用的易妆版卫四洲。
“小舟,拿下他!”卫希明威风凛凛地下了令。
卫四洲一应,扑向曹奕。
“哎,壮,壮士小心呀!”韩倾倾换了个方位,还朝卫希明道了声谢,“卫将军,多亏了您,不然小女子……”
说话间,曹奕再次欺近韩倾倾,卫四洲闪身护在媳妇儿面前,就感觉身体里通过一道电流,立即换了个姿势,拍出一巴掌正中曹奕胸口。
兹兹兹兹兹
就听一阵电流噼啪响,青色的电网一下子流窜过曹奕全身,他伸手的动作瞬间被定格,再次全身颤抖,倒地,口吐白沫,原地抽搐不起,只能瞪着一双死鱼似的眼睛看着男人和女人,愤怒又惊讶至极。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可把殿内的人都惊了一跳。
哐啷一声轻响,曹奕头上的幞帽掉了地,露出了一头早就被电流烧焦的癞子头,隐隐的焦糊味儿伴着一股子怪味儿散溢开来。
唔?!
韩倾倾惊震,顺着众人的目光看过去。没想到,这电流还会打得人尿失禁吗?!还是,这位仁兄已经有了肾功能障碍?!
不管哪种,相信他暂时能消停会儿了。
南阳王惊讶道,“哎呀,这,这是怎么回事儿,怎么?”
卫希明忙道,“叔父,您看我说的没错吧?泾北王对神明不敬,还不领受教训,今日又如此冲撞神女,再次被神罚了。这就是……”
“报应”两字儿被南阳王的连连惊叫打消了。
最后,曹奕又被自己人抬回去休息了。
麻烦的人物离开后,气氛终于恢复安详,卫希明跟南阳王报告了一下船支改造的进度,自信满满的样子,让南阳王又夸赞了好几句。
南阳王其实是有儿子的,但这种脏活累活儿麻烦活儿,他的亲生宝贝们都看不上眼儿,根本不屑于做,只专注在带兵训兵上……咳,按顾小三的情报,其实就是泡在精兵营里显摆嗣子威风,招猫逗狗,厮混红帐军伎。
卫希明得了嘉赏后,还顺带提携了一下易妆版卫四洲。为此,卫四洲也得了嘉赏,抬了个明职,当上校尉。
韩倾倾见状,吱唔着提了个请求,“本来我想请这位……壮士暂时保护我,去家属营里看看好姐妹们。眼下壮士即得军职,我也不好再麻烦壮士了。”
卫希明一听,本想拍着胸脯说自己可以当护花使者啊,但碍于南阳王在跟前,立即大方地交待卫四洲先保护神女安全,省得再闹出曹奕那种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