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何意拿起桌上的搪瓷缸子,一口气把里面的茶水喝了个精光。最后一把了,也该放水了。
她杠了八筒之后,一张幺鸡打下去,热炮妥妥的。
“哎呀,胡了。”
“哈哈,胡了,小意热炮再包十一个鸡。”
又是一炮双响。
一直没出声的孙老头喜出望外,声音都微微颤抖,没想到自己铁树开花,终于胡了一把。再输下去,他都要对麻将有阴影了。
同样今天头一把胡的林芳钰也乐不可支,得意的看了一眼方俊泽,“我就说吧,你一离开我就赢了。”
方俊泽:......合着您这么嫌弃我干嘛非要把我拖过来呢!
“林奶奶,孙爷爷,我一会儿还有事,今天就到这里了可以吗?”何意把钱给他们后,起身礼貌地跟他们道别。
“???”方俊泽急了,他一上场她就要走是几个意思,再说,一输就要走,也太玩不起了吧。
“这位......女士”想起她刚才说自己三十,他竟一时不知道喊她什么好,“天还早着呢,着什么急啊。”
何意手上不急不缓地收拾着东西,眼睛却不时瞟向手表,再不去可要迟到了。
“我真的还有事,改天有空一定奉陪到底。”
以往出去玩,哪个女生对他不是小意奉承,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今天还头一回遇见跟他唱反调的,呵,新鲜!
方俊泽自然不依,他看她就是一个骗子,专来‘老年大学’里骗老人家的钱。
林芳钰和孙老头数完钱,抬头就发现方俊泽拦着小姑娘不让人走。
林芳钰气得眉毛都歪了,这个兔崽子,真是没救了,活该他单身。
她一巴掌拍在他背上,“你不说话真的能憋死不,人小意真有事儿,你在这耽搁个什么劲儿啊,你以为谁都像你这么闲?”
这一巴掌疼得方俊泽龇牙咧嘴,别看林女士年纪大了,这招如来神掌依然炉火纯青,功力不减当年。
趁他没法开口说话,何意收拾完东西趁机跟他们告别,匆匆离去。
等人一走远,方俊泽立马开始控诉:“林女士,你是傻了吗?这明显就一骗子,你还傻乎乎上赶着给人送钱。”
一旁又开始数钱的孙老头急了,嚯地抬起头来,“后生,你咋说话呢,谁是骗子啊?小意好着呢,聪明乖巧又孝顺,谁说她是骗子。”说完他还不解气,扭过头跟林芳钰抱怨:“我说老林啊,你这孙子有点傻,不会看人。”
方俊泽:???!
林芳钰立即附和他:“可不是吗?不然我能为了他终身大事发愁吗?能把他带到这里来吗?可惜啊,小意一定看不上他,哎哟,这皮孩子,真愁人。”小意一定成不了她孙媳妇了,她越想越觉得自己的一番苦心都付诸流水了,不禁悲从中来,钱也不数了,在那长吁短叹。
被两个老人嫌弃的眼神从头到脚扫了一遍之后,方俊泽整个人都不好了,现在女骗子都这么有市场了吗?还有什么叫为他的终身大事发愁啊,他用得着发愁吗,不开玩笑,他方俊泽往外面一站,愿意当他女朋友的女生能排到东门去。
他扯了扯嘴角,“我谢谢您嘞!”
林芳钰瞧他一脸不服气的样子,难得好心的给他解释:“小意是来这兼职的,每天只待两个小时就走,我们都习惯了。”
这里名义上是老年大学,其实就一老年人活动中心,主要活动就是打麻将。
不管是谁,只要进门交五块钱,一律能领一个搪瓷缸子喝茶坐一整天,管饱!
何意陪他们打过很多次麻将了,小姑娘嘴甜心善,和他们这群老东西在一块也不嫌弃他们说话啰嗦出牌慢,谁打牌时有个肩酸背痛她还会帮忙按摩。
他们在家时小辈们都不愿意亲近他们,不喜欢听他们讲话,在这里何意不仅乐意听,和他们交谈起来还头头是道,什么都能接上,很多老人都觉得她比自家孙子孙女还贴心,所以她一直很受欢迎。
在交谈中,林芳钰他们得知,她还是个在校学生,平时有空来这里兼职待两个小时,负责给老人家们添茶水,麻将教学,缺人的时候再顶上和大家搓两圈。
打麻将的时候她不会故意放水,该胡就胡,点起炮来也绝不含糊。
不过林芳钰他们也摸出来了,每次她一喝水,就说明她该走了,她就会故意给大家放水点炮,让大家胡一把大的。
“你说你吃啥啥不够,干啥啥不成,小姑娘面前也不知道把你那少爷脾气收一收,我都看得来气,都是你爹妈惯的。”
“哎哟我说林女士,我求您了,我不缺女朋友,您甭为我操心行吗?”
“就你那些莺莺燕燕?每一个正经的,别说我不同意她们进方家的门,你爹妈保准也不答应。”
孙老头没兴趣看她教训孙子,数好自己那几十块零钱,郑重地放进装满银行卡的钱夹里,背着双手,悠哉悠哉地哼着小调走了,今个儿赢了把大的,高兴!
林芳钰数落了方俊泽半天,口水都说干了,她平时是个慈祥和蔼的老太太,每次都被方俊泽气得露出原型。
喝水的功夫,她才想起来,这还有一个人呢!
“哎呀,应之啊,让你看笑话了!”
始终当背景板的沈唯把自己赢来的几块钱收好,冲林芳钰淡淡一笑,“没关系,您随意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