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娘,五年前都死光了。”
一进君跻的院子,一股萧条破败之感萦绕而来。
干涸的荷花池水长满青苔,堆叠的假山点缀左右,长出无数杂草,高矮不一。与其他院的绿瓦红砖不同,瓦片是灰扑扑的,房子也是用木头堆叠的。
院子种了六棵紫荆花,树梢被风一吹,颤巍巍地掉落几许紫红色的花瓣。
没有丫鬟仆从相迎,没有婆子奴役打扫。
君跻拿起厨房的扫帚,一下又一下的扫着庭院的落花。
身旁一只通体雪白的雪獒在转圈打滚。
“汪汪汪汪汪汪。”
雪獒长五尺,獒头大而方,额面宽,眼睛黑黄,一张狗嘴,吐出大而厚的獒舌。它虽乖巧,可模样吓人,一般的小姑娘见了就会退避三舍。
君跻眼眸看见坐在廊下打盹的纪婳婳,把扫帚立于一边,摸了摸狗头,龇牙一笑:“它是我朋友,小菊花。”
雪獒“汪汪”地问候了两声纪婳婳。
纪婳婳双手托腮,眨了眨眼睛,挥了挥手:“小狗狗过来。”
小菊花屁颠屁颠过去了,还在纪婳婳身旁匐下,乖巧得如同一只普通的小灵犬。
纪婳婳摸了摸它的脑袋,眼睛弯弯:“像你。”
美丽的少女美得像一副画,因她的到来连满院最引人注目的紫荆也变得黯然失色。
君跻捡起扫帚,讥笑道:“你们俩正好做个伴儿。”
少女手托腮,漂亮的眼珠子凝视毛绒绒的雪獒,嗷呜一声扑到它身上,抿嘴微笑:“抱着睡觉定舒服极了。”
君跻脑袋忽然汇出一副画面,捏扫帚的手指因没收住力道,扫帚被折断成两截。
少年面无表情,命令道:“乖狗,去买个新的回来。”
纪婳婳往雪獒脖子套了条麻绳,一人一狗,一红一白。
少女与雪獒的组合像美女与野兽,比她跟君跻、姬坤站在一处更惹人注目。
纪婳婳徒步行于姬家庭院。
满院树木青青翠翠,脚踩的草儿葱葱绿绿。
她心情好时,很容易把周围看她的眼神理解为,赞赏她的美貌。
若不然,谁的时间都很宝贵,谁会花时间看她呢。
端着茶盏的小厮站在廊下,被她的美貌惊得差点打翻了茶盏。
纪婳婳投以一个微笑。
倾国倾城,一笑而不能忘。
小厮本还能稳住手,被她这一笑,吓得真的打翻了茶盏。
“哐当”的脆声响起,茶壶裂成一片片的,滚烫的茶水泼湿了他的衣摆。
像往热锅加了一滴水,本安安静静赏景看美人的众人忽而热闹了起来。
丫鬟小厮们交头接耳。
“她,她是大小姐吗?”
“不可能,大小姐已经死了。”
“她是怎么回事?”
“半妖弄出来的吧,妖就是那样。”
“还有半妖养的雪獒,怎么跟她这么亲昵。”
“一定是半妖施法了。”
“妖就是妖,妖性难改。”
“她也是妖吗?瞳孔为什么是浅紫色的。”
有了一个小小的声音猜测后,众人本好奇疑惑的脸冷漠了起来,看着一张漂亮姑娘的脸蛋,心中越发愤怒,仿佛面前站的就是十恶不赦、做尽坏事的妖。
没了羡慕惊艳的神情。
丫鬟小厮们从容退下。
纪婳婳走于廊下,小厮蹲身捡碎片。
纪婳婳静静的看着他,他冷漠抬头,不屑道:“滚开,妖女。”
微风吹起纪婳婳的裙摆,牡丹刺绣荡起微波。她把一根飘起的丝发撩在耳后,牵着小菊花淡定走到他面前。
美艳的少女挡住光亮,缕缕阳光映在她裙袂上绣了金蕊的牡丹芯上。
小厮眉头越陷越深。
纪婳婳一脚踢散他刚拢好的碎片,冲他龇牙笑了笑。
滚你娘的妖女,你全家都是妖女。
娘心善,保持笑容,不跟你一般见识。
长得丑的就是话多。
望着纪婳婳的表情,一股怪异的念头涌上心上,他惊得说不出话来。
低头又拢了几块碎片,一只黑色的靴子忽而伸到他手边。
小厮抬头。
毛绒绒的狐狸头随风飘了飘。
他龇牙一笑,人畜无害,把黑色的靴子覆盖到他手背上。
无视门房奇异的眼神,纪婳婳走出桃有园。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叫声。”
纪婳婳回眸看向冷清的捉妖世家,门房已经把厚重的大门紧紧闭上,门环上的两只银麒麟晃得叮叮当当作响。
雪獒憨憨摇头。
风筝从穹苍跌落,高空万里无云。
纪婳婳捡起风筝,递给匆匆跑来的小孩。小孩脸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像午后的阳光,暖暖的。
纪婳婳摸了摸她的额头,也露出一个微笑,很快把凄凉的叫喊声抛诸脑后。
横泾连贯长安和岭南,四面八方都是水路,停泊在岸边的画舫美轮美奂,隐隐传来悠扬悦耳的琴音和琵琶声。
坊市设于水道旁,杨柳垂落,行人不绝。
一间间琳琅的铺子吆喝揽客,脸上带着各类动物面具,手里摇晃泼浪鼓:“扫帚,淮帽,应有尽有。”
“布偶玩具,珠宝首饰,通通不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