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大丈夫能屈能伸,但他也是要面子的嘛。在莲香楼的这几日,他也一直在想,等苏恒回来要如何对外说,才能不影响大局又能保存自己的颜面。奈何他聪明半辈子,但在这件事上却想不出一个两全之法。
眼下,苏恒就要到汴京了,他既高兴自己可以光明正大回裴府,也有些忧愁别人这样看自己。
裴夫人这日借着来莲香楼吃饭来陪他,听见他这番感慨,笑他越年长反而越沽名钓誉了。
裴高扬可不同意自家夫人这说法,扶着大腹便便的她坐下后,宠溺看着她,笑道:“为夫可不是年纪越大越沽名钓誉,压根就是活了半辈子没栽过。”
裴夫人噗呲笑出声,他这样说还真是无法反驳。
她夫君身为明门裴家之后,比起很多人,确实称得上一生平顺,但也不是像旁人想的那样,什么都不用干就拥有一切。于世家子弟而言,得到的越多,肩上的担子往往越重。成年后,他更是背负起全族人的荣辱存亡,其中压力可想而知。
不过他说的没栽过,还真是句大实话。风风雨雨几十年,不管多凶险,他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没错过。
这一次嘛,裴夫人相信他自然也是没错的,不过就是憋屈了些。
裴夫人心疼摸着丈夫那张自己看了二十多年仍不觉腻的脸,心疼道:“不用想太多,你知道的,我永远相信你。”
措不及防被自家夫人深情表白,裴高扬心中一荡,那点小郁闷瞬间烟消云散。
旁人如何看又有什么重要,他只需要夫人知道便可。
“今日我和你一起回家吧。”裴高扬觉得自己以后是一刻也不能和夫人分离了。
裴夫人一愣,有些不放心:“这样真的妥当吗?”
她其实何尝不想丈夫能回家,那没有他在身边的每一个夜晚,格外漫长与难熬。
裴高扬眉一挑,道:“自然没问题,苏恒他们已到城外不足二十里的驿站,休整一晚,明日一早就会进城。”
又也许,迫不及耐的他今夜会偷偷回来吧。想到这,裴高扬笑得有些高深莫测。
得知丞相已在城外不远处,裴夫人放心了。
这夜,裴高扬坐上了自家夫人的马车,偷偷回了家。而苏恒,还真如裴高扬所料的那样,入夜后,连夜偷偷进城,并直奔皇宫。
林一禾收到苏恒等人已经在城外驿站的消息,这日沐浴时都忍不住哼起小曲。
“哼哼哼……我爱你,我心已属于你,今生今世不移……”
一旁正在往浴池撒花瓣的元英听得脸都红了,还好娘娘不习惯让别人伺候沐浴,不然这些艳词让别人听了去,多不好。笨笨的元英其实也发现了,娘娘每次泡花瓣澡都是为了丞相。
比如今夜,明明天冷得不行,太后却依然坚持要泡花瓣澡,还不是因为明天丞相就要回来了。
元英看透不说破,默默付出着。
以前她不懂这男女之间的情爱,如今一知半解,倒也明白了,这情有多甜就有多痛。她自己怕是没这福分,只希望娘娘和丞相能长久些。
林一禾美美泡了个澡,闻着自己香喷喷的,满意极了。
不过这天真是冷啊,穿上衣服后,连忙钻进被窝。
这天冷的哦,有地暖都还是会感觉到嗖嗖冷意,快赶上南北极了吧。上辈子怎么一点都没印象,汴京的冬天是这么冷的。
哦,上辈子她对什么都不在意,更谈不上留意,怕只是空长了年纪。这天冷不冷的,只怕都没她心冷。
服侍太后躺下,瑾秋让元英先去外间歇下,并道被褥已经铺好。
“瑾秋姐姐,要不今夜我守着就好,你回房歇一晚吧。”元英心疼她这些日子都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娘娘这几日心情都不错,晚上睡觉也没再做噩梦了,又和以前一样一夜到天亮,她一个人守夜也应也能应付。
林一禾拱了拱被子,整个人只露出了个头,元英一说完,不待瑾秋开口就说道:“你们都好好歇歇,天太冷了,今晚哀家一定不起夜。”
为了不起夜,她可是连水都没怎么喝。
瑾秋笑着摇了摇头:“其实在外间也睡的很好,很暖和。”
她这倒也是真话,主殿有地暖,这几天冷,在这睡可真是比排房暖和多了。
林一禾也知道这一点,没勉强,只是道:“行行行,反正你们二人今晚好好睡,没哀家叫唤可千万别进来打扰哀家睡觉。”
她要美美睡一觉,明天容光焕发见丞相!
瑾秋和元英二人相视一笑,只道是,太后那点小心思她们也不想道破。
在这个寒冷静寂的夜晚,众人都沉沉睡去后,一人一马,驰骋在无人的大街上,直奔皇宫北门而去。
今夜陈游恰好守北门,宫门本已落了锁,站在城墙上远远看到来人,却是一句话都未询问,直接给他开了宫门。
那人正是离京一个多月的苏丞相,他无视陈游饶有趣味的目光,下马,避过巡逻的宫人和御林军,十分熟悉地穿梭于宫内各条长廊,不一会便来到仁寿宫。
看着眼前不远处灯火通明的宫殿,那双冰冷的眼眸有了些许温度。
人说近乡情怯,他倒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还有久别重逢心忐忑。
苏恒苦笑。一会想阿禾见到自己,会不会生气到捶自己一顿。一会想以她性格,应该会扑倒他怀里哭鼻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