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悖低头看着她,扯着唇角笑笑,兀地想起了什么:“方才在梦里,宝儿可有遵守我们的约定?”
“啊?”萧宝绥一怔,缓慢地眨了下眼睛。
“不是说好了和我一起死么?”他一寸寸地抚着她的头发,声音缓缓,“那宝儿在梦里最后有没有为我死掉?”
萧宝绥默默翻了个白眼,起身敲了敲他的脑袋瓜儿:“刚要去死,便被你叫醒了。”
“这样啊……”楚悖挑眉,颇有些遗憾的样子,“下次还是不叫你了。”
萧宝绥:……
楚悖伸手,轻轻划过她的脖颈,手指染上一层薄汗,低声喃喃:“会着凉。”
“嗯?”她诧异地看着他,身子陡然腾空,吓得萧宝绥连忙环上他的脖子,“去哪?”
楚悖勾着笑,低头抵着她的额头蹭了蹭:“我已让人倒好了热水。”
萧宝绥一头雾水,说话的功夫就已经到了里间。她看着浴桶中冒着丝丝热气的水以及满室蒸腾的水汽,恍然反应过来了什么。
楚悖把人放下,随手要替她解衣带。
“让、让……让怀玉进来就好。”她下意识地捂住衣襟,糯软的话说得磕磕绊绊。
虽是喜欢他没错,可也不能这样。
楚悖挑眉,忽然就觉得丧失了那种帮爱宠洗澡顺毛的乐趣。
他看着被水汽包围的少女,脸颊脖颈被染得通红,瑟瑟可怜的模样有些让人爱不释手。
“都依宝儿。”
楚悖低头,轻轻咬了咬她的耳垂儿,像是泄愤,又舍不得用力。只留下一个浅得辨认不出的痕迹。
他满意地点点头,笑呵呵地负手走了出去。
萧宝绥松了口气,却是控制不住地摸了摸耳垂。有些烫手,嘴角无法抑制地扬起。
楚悖他明明就很可爱!
虽然脑子不太正常……
*
“在这里过夜是可以的吗?不用回宫吗?”萧宝绥坐在妆台前,任由楚悖拿着帕子给她绞头发。
“监牢似的地方,你还想回去?”楚悖挑眉轻笑。
她摇了摇头:“我虽然不喜欢,可我长姐还在那儿。”
“难不成你长姐一辈子在宫里,你也一辈子留在那陪着?”
萧宝绥缓缓叹了口气:“长姐若是也能出宫就好了。”
“别想了。”楚悖嗤笑一声,“你长姐将来是要母仪天下做皇后的。历朝历代,宝儿可见过哪位皇后是在宫外住着的?”
“母仪天下?做皇后?”她一惊,突然回头不小心扯到了头发,“嘶……”
萧宝绥草草揉了揉,仍是关心着长姐:“那太后那边会同意吗?”
在容甄心里,萧家最好永远在泥里爬不出来,怎么会看着萧家的女儿登上后位?
“秋后的蚂蚱而已。”楚悖眸中轻蔑溢出,显然也没把太后放在眼里。
“可是……”她抿抿唇,还是忧心忡忡。
“怎么?”楚悖把擦得半干的头发挽起,简单地装饰了一支木钗。
“不知长姐喜不喜欢皇上。”
跟一个不喜欢的男子相伴一生,想想都觉得难过。
萧宝绥心疼长姐,却又无能为力。
“你长姐比你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楚悖淡声,“放心。”
她皱着眉没吭声,托着小脸一筹莫展。
“大人。”
门外忽然响起一个如天雷似的男声,吓得萧宝绥身子一颤。
楚悖看着受惊的宝儿觉得可爱,活像只颤颤巍巍的兔子,不由得“嗤”地笑出了声。
萧宝绥扁唇瞪了他一眼,也觉得自己实在是有些丢人。
“说。”楚悖安抚着摸摸她的头,正色扬声道。
“您追查的人有了下落,现下正在花月楼。”
她抬头看向楚悖:“要注意安全。”
“好。”他点头,“明日便回来。”
说罢,转身就走。
萧宝绥望着那道背影,忽然有些难过,抑制不住地开口唤了一声:“阿瞒哥哥!”
“嗯?”楚悖驻足回头。
“我等你回来。”她浅浅笑着,杏眼弯弯像是盛了盏桃花酿,又甜又醉人。
他心神微晃,低骂了一句收步走了回去。抬手打乱了她的头发,重新给她挽了个男子发髻。
“柜里有男子衣裳,宝儿去换上,我在外面等你。”
说完,径直走了出去。
萧宝绥不禁笑笑,眸光欣喜透着狡黠:阿瞒哥哥好像越来越离不开我了!
*
珠帘绣额,灯烛荧煌,整条街上极其热闹。
楚悖挑眉看了一眼身侧见什么都好奇的俊秀“公子”,漂亮得格外惹眼。
不光女子会脸红心跳地瞧,就连男人都纷纷侧目。
他咬牙,抬手把她的兜帽压低了些:“别着凉。”
萧宝绥见他黑脸,哧哧笑着。
月华灯辉洒在她的身侧,映衬得笑颜如画。整个人仿佛从蚌里走出来的珍珠,玲珑剔透。
周围人看得痴了,楚悖阴着脸,揪着萧宝绥进了月华楼。
她被扯了个踉跄,却也不恼,仍旧是笑眯眯的。
萧宝绥抿着笑跟着楚悖,眼睛里全是他,再也放不下旁的。
忽然,她不小心撞上一个人,酒壶“啪”的一声碎了一地。
萧宝绥忙连声道歉,头顶却兀地响起一个微微颤抖的声音:“瑟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