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终于舍得回来了!”
江柏常年睡不醒的脸上绽开笑容,伸手在宋凌肩膀上捶了一拳。
宋凌被他捶了个趔趄,江柏大惊:“兄弟,你怎么虚成这样了?”
“闭嘴吧你。”宋凌黑着脸,跟这人没话说。
江柏从小就是这样,话不多,可架不住句句戳人肺管子,看着老实巴交,其实一肚子坏水。
也亏得宋琮受得了他这么多年。
“这位便是靖海王世子?”
马车门开着,冯楚英含笑致意,并没有下车。
“要下来歇会儿不?”宋凌问。
“不用,日头这么晒,咱们直接进城吧。”
“行。”
江柏古怪地在两人之间看了看,觉得有些古怪。
实在是怪不得他,云城锋四虽然饱读话本子,但是还没有涉猎过某些小众题材,所以他还一直沉迷在武安侯和靖海王府大小姐跨越生死的绝美爱恋之中难以自拔,恰好宋琮又命江柏多多反馈,这锋四便回回不吝笔墨,大肆描写渲染,云城的两头红隼都累瘦了一大圈。
这时候,旁边那个虽然穿着一身男装,但明显是个女孩子的人却突然开了口:“武安侯,我想切一切你的脉。”
这话说得十分无理,偏偏她一脸认真,还理直气壮,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有任何不妥,见宋凌没有第一时间伸出手,甚至还微微皱眉,眼里浮现出一丝责怪。
江柏这才想起旁边还有个人,忙道:“这是周太医,皇上今天在乾圣殿骂人,实在没时间过来,就让我俩过来接你了。”
宋凌和冯楚英都吃了一惊,周太医他们都知道,这世上能比云无心还早发现西风醉毒理本质的医者,不是一个简单的医术高超可以形容的。
虽说相比之下,这位周太医有皇上做后盾,各种资源唾手可得,比云无心多一些优势也是正常,但是不得不说,最重要的还是她本人的能力。
只是谁也没提过、谁也没想到,这位周太医是个女子。
宋凌只愣了一下,便从容道:“久仰,麻烦周太医了。”
他伸出手,这位周太医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便闭上眼专心切脉。
片刻后,周太医又道:“我想检查一下你的眼球和舌苔。”
宋凌:……
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对方说得太理所当然了,搞得好像自己拒绝的话会显得自己猥琐且小气似得。
江柏悄悄道:“你就让她查吧,她给皇上检查身体也是这么不客气的,你要不答应,她能催你一百遍。”
冯楚英道:“先进马车吧,我这马车宽敞,三个人绰绰有余,江统领是骑马过来的吧?”
不等江柏开口,周太医小小的身躯蹭蹭两下灵活地钻进马车坐了下来。
趁着宋凌坐定的功夫,周太医又看了一眼冯楚英,发现她坐着轮椅,伸手便往她膝盖上触碰。
冯楚英吓了一跳:“周太医!”
这周太医迷茫地抬起头:“你的腿看起来筋骨完好,应该可以站起来才对,我想帮你看看。”
她面容清丽,有几分冷冰冰的,可是行事说话,却率性直接,仿若孩童。
冯楚英摆摆手:“我这是老毛病,你先给武安侯看看。”
周太医点点头,目光依旧有些迷茫的样子。
见宋凌坐定,她转过身,因为比宋凌矮了许多,她便站了起来,单膝跪在马车的软垫上,从衣领里扯出一根线来。
那线上挂着一个圆圆的透明镜片,像是琉璃,但质地比琉璃要好得多,冯楚英看了两眼,确定是上好的无色水晶片打磨的。
宋凌本就不习惯与女子近距离接触,更不要说这周太医上来就上手,但这会儿周太医倒是动手前好歹记得说了句“冒犯了”,然后就捏着镜片伸手扒他眼皮。
宋凌:……
冯楚英:…… 冯楚英发现,这周太医的眼睛好像有一些问题,看人看物都有些迷茫的样子,且习惯性微微眯眼,好似看不太清的样子,但一拿出那镜片,她的目光瞬间变得清亮而犀利起来。
“眼球有轻微充血,考虑睡眠不足因素,不一定与毒发有关。”
“舌苔轻薄,未出现明显病变。”
周太医一边观察一边嘀咕,看完之后旁若无人地掏出一支炭笔和一个小小的本子,刷刷开始记录。
一边记录还一边询问了宋凌上一次毒发的时间、程度和感受。
好不容易问完,周太医又转向冯楚英:“你的腿——”
冯楚英果断拒绝:“不、不必,我身体挺好的。”
周太医皱眉:“你们年轻人总是讳疾忌医,这样很不好,很多大病都是因为不在意小毛病,上个月镇西军中的一名副将便因为脚气病病逝了,两年前我就提醒过他,让他听从我的吩咐来医治,偏他不信我,还跑回了西京道,一拖两年,神仙也救不回来。”
冯楚英心里一动:“……那……摸骨就不必了,不如你也给我切切脉好了。”
冯楚英心想,这做男人做久了,不知为何,对女孩子便总是多了几分宽容。
周太医点点头,伸手给她切脉。
药师婆婆的药很可靠,且一直有在调整遮掩效果更好、对身体副作用更小的配方,云无心在知晓冯楚英真实身份之后,也帮助了调整药方,如今便是云无心自己,也不能靠把脉来分辨出她的性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