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个男人,一身清贵,仿佛翩翩浊世公子,可为了讨好三皇子,连一个人人不齿的扬州瘦马也纳进府做妾。如今许是担心自己坏了他的好事,所以怒火中烧,前来问罪了。
她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他半晌,才开口道:“裴義之,我打都打了,你想怎么样?”
“过几日是三皇子生辰,届时你同我前去,我来道歉。”他无视她眼中浓浓的轻蔑。
“我不想去。”
“沈虞——”他的脸色又沉了几分,气势迫人。
可沈虞不怕,若是往常,他这模样她定然要忍让几分,至少为了沈家,忍不下也忍。可今日,她突然不想忍了,想起上午出门宋姨娘的那番话,还有她身上的那些痕迹,此时此刻再看这个男人,实在作呕。她甚至觉得若是回去再与他住在一个屋檐下,都令她窒息。
于是,她昂首微微笑了。
阳光下,少女笑容艳丽明媚,令裴義之有些恍神,以为她心底妥协,同意跟他去三皇子府邸。便也缓了语气说道:“沈虞,你打宋姨娘我并不怪你,但你行事至少”
“裴義之,我们和离吧!”
话音刚落,他身形猛地一顿,原本想牵她的手也僵硬的伸在半空。片刻后,他缓缓收回来,也笑了,脸上突然恢复了几分温柔,
“沈虞,别闹。”
第4章
“沈虞,别闹。”他眸色温柔,带着一股宠溺。
若是以前,他这副神色定然让她脸红心跳,可此时此刻,她只觉得无比厌恶。
“我是认真的,我想和离,不想跟你过了,裴義之,你放我走吧。”
裴義之沉默的站了半晌,说道:“我出来找你,其实是还有更重要的事。”见沈虞别过脸没看他,又继续说道:“是关于沈家的。”
沈虞这才转过头。
“沈家之前查出的运送兵器的船只,其实是丢失了多年并不曾启用的,官府在船尾发现沈家商号,但近几年的账册上却没有这些船只的出入明细,所以还算不得证据确凿。”
“那,我沈家何时可以清白?”
“沈虞,”他伸出手来,“跟我回去可好?”
沈虞盯着那只修长的手,手指骨节分明,像个文弱书生的手,但她知道,手指下有许多薄茧,是他常年练剑所致。
这只好看的手曾无数次牵着他回家。
“沈虞?”他轻唤一声,“回去我再与你细说如何?”
这一刻,她知道,自己又要妥协了,他很清楚她的软肋是什么,每次都能完好的抓住这一点让她服软。
“好。”她转身,率先走出巷子。
回去可以,但牵手就不必了,她觉得恶心。
他的手伸在半空,顿了片刻,看着她背影苦笑。
裴義之官职不高,乘坐的马车比较简朴窄小,两人坐在里头,相隔不过半臂。车身摇摇晃晃,她容易时不时挨到他。
裴義之见她贴着角落坐,一副视自己如瘟疫的模样,也不在意,这半年来他从最开始的不适应已经变得习惯了。
“三日后我下职就来接你去三皇子府邸,那天你就别出门了,免得我找不到你。”
“好。”
“宋姨娘那边,你以后莫要再跟她计较。”
“看心情。”
“下个月中旬,我会离开长安几日,去鹤州公办,听说鹤州风景优美,你可要一起去?”
“不去。”
“也好吧,路途遥远,我也不想你累着了。”
沈虞忽然烦闷的翻了个白眼,她觉得裴義之这种人脸皮是真的厚,哪怕你冷着脸不理他,就差额上写着“滚”了,但他仍能镇定自若的说些关怀的话,就仿佛跟你是恩爱夫妻似的,问些你日常琐事,比如玩得可尽兴?酥饼好不好吃?小心别累着了自说自话,一个人装得挺起劲。
他越是这样,她就越讨厌!
马车穿过闹街,外头有人喧闹,不知发生了何事,恰巧此时风吹起帘子一角,她瞥了一眼,赶紧缩回头,遮住脸。
裴義之也发现了,外头是一群家丁正在寻人,有人问,“你可有看见一个穿水红衣裳的女子?脸长得白净,头上绑着紫色发带的。”
这群人正是之前沈虞打的那个浪荡子的家丁,估计这会儿正到处找她寻仇呢。
“那人是成国公府世子,长安有名的纨绔,他有个姐姐在宫里当妃子,颇得些圣宠。”他说道。
沈虞转过头来,“你怎么知道?”
他当时又没在场,怎么知道她打了人,还知道打了的是谁?
但他只温柔的笑了笑,并未回答这个问题,“你这些日子就别上街了,免得撞上他不好。”
“嗯。”
沈虞这人有点好的地方就是,脾性犟归犟,但很识时务,打得过就使劲打,打不过就使劲跑。这事不用他说她也知道这几日不要上街,先避避风头。
两刻钟后,马车到了裴府,徐嬷嬷得知两人一起回来,高兴的在门口迎接。她原本以为小姐打了姨娘定然要被姑爷责骂,至少两人关系不会好到一同坐马车回府。却没想到,事情出乎预料。
“我让人做了你爱吃的雪桃羹,加了许多蜜,正在井水里泡着呢,这会儿吃刚刚好。”徐嬷嬷转头又客气的询问裴義之,“姑爷可要去喝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