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笑着，心里却不免有些失落，不是因为未来没有帝国和皇帝的存在，而是他总算明白始终会横亘在两人之间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了，但这种阻碍只要他们还在大明一天就永远不会消失。
他多想去她的世界看看。
夏灵瞬垂下眼睑，道：“是啊，其实我在那个世界是最普通不过的一个人而已，可是我却很怀念在那个世界的生活。或许掌握杀生大权会让人感到畅快，但是我终归不属于这样的生活。”
朱厚照拍了拍她的手，道：“我知道，这一天不会来得太晚的。”
夏灵瞬和他对视一眼，终于露出一个笑容，道：“我知道，这个世界上唯有你是最能懂我的人。”
第190章
一行人光在路上颠簸，一路边走边玩,时常给京中传消息，走了也约莫着有四个多月，总算到了南京，彼时南京已经入秋,好在江南气候还不算特别寒冷,一路南下带着的衣裳都还能穿。
到达南京的第一件事便是安顿下来,因着是"微服私访”, 朱厚照和夏灵瞬也不便住在南京宫中，只能先租住了一间小院，好在娄素珍就在南京，夏灵瞬也总算圆满了自己的“追星梦想，得以和文徵明、唐寅等书画大师交流，还收获了好几幅大家亲笔的山水字画。
闲暇之余夏灵瞬还不忘带着朱厚照、怀信以及觅菱置办一些秋冬衣物，免得过两天天气凉了没有衣服可穿。
放松了一段时间，夏灵瞬和朱厚照才主动打听起太皇太后家中的祖坟，因着王家出了一位太皇太后，在本地还颇有些威望,很快便有人告知夫妻二人王家如今的住处。
两人主动上门，假托皇后的名义，称是为太皇太后安置簪子,王家如今理事的人虽然与太皇太后没什么感情，但也能体谅老人家的心愿，便主动帮忙张罗着为太皇太后建了一座衣冠家冢,将那支年代久远的簪子葬了下去，算是了却了老人家临走前的一桩心愿。
夏灵瞬心中沉积已久的事情总算有个了结，不由暗自松了一口气，这才正式开始和朱厚照在这座六朝古都游玩起来,倒是轻松快活。
反倒难为了京中的那群官员，还对朱厚照时有时无的消息感到头痛。
可若不是游玩，夫妻二人也不会发现种种问题。
首先便是蓄奴问题,虽说如今粮食够用，但土地兼并仍然不是一个小问题,因此也难免会有人卖身为奴,但如此这般就必然会导致人口工种固定化,在生产力还没有彻底提升之前,放下手中的锄头就会产生不可逆转的危机。
其次南方港口众多,朱厚照下旨开放港口之后,江南富庶人家也越来越多，富人 最爱攀比,华丽奢靡之风也就日渐盛行。
虽然夏灵瞬做赚富人钱的生意，但也不希望这成为一种流行风尚。
仅仅是这两个问题就足以造成不小的影响，原本美如画的江南也因此变得颓靡起来,如此之下，改革自然是势在必行。
夏灵瞬把自己能想到的解决方法和朱厚照大概说了说，随后道:“ 最好的方法就是废除奴籍, 改为雇佣,签订合理的合同,同时规定家中不得全部去做工,无论男女,必须有一人在家务农。这样即使有雇佣,也不用担心劳动力没有人身自由,但是你这么做必然会影响你这个皇爷的地位,百官们说不定也会强烈反对,实在算不上什么好方法。”
朱厚照一脸理所当然:“那就不做了。”
夏灵瞬眨眨眼: "……不做 ?不做什么?不做皇爷?"
朱厚照理直气壮地开口道:“对啊 ,难道我还要做到死啊?每天那么多公文要看,多累啊，这皇爷还是给菜菜做吧。还是做太上皇好，吃穿不愁地位高，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担心被人抓住骂。”
夏灵瞬有些哭笑不得,却又有些心动,随后开口问道: "能行吗 ?"
朱厚照漫不经心地说道:“有 什么不行的,估计老杨他们也早就受不了我了,换一个不是正合他们心意嘛。”
夏灵瞬想到上次自家儿子把大臣们怼得无可奈何，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随后揶揄道:“说不定比起咱们儿子,杨先生还是更希望你这个不听话的学生做皇爷呢。”
朱厚照嘿嘿一笑,得意道: "想得美 ，到时候他们求我,我都不稀罕回去当皇爷。”
他拍拍夏灵瞬的肩膀，随后道:“到时候咱们去欧洲住吧 ,你不是说未来时常有一国之首前去别的国家访问吗?咱们也试试去。不能光比那群外国人在我们这里吃香的喝辣的,我们也得派人去他们的国家，这个不是才叫'外交’ 吗?"
夏灵瞬点点头,笑盈盈地开口道: "好 ,不过到时候你可得给我当翻译，我不会说葡萄牙语。”
朱厚照笑道:“那是自然。”
他目光炯炯,许久才开口道:“如果未来真的有各国争霸,我们也绝对不能落后于他们,一定要上世界的史册都记载着,我们的国家是如何的强盛不息,它将会是世界上最强大而不卑劣的国家,足够守护我们的百姓。”
夏灵瞬认真地回答道:”它一直都是,未来也会是。”
两人接下来又在南京逗留许久，还不忘去周边的地方游玩,顺便以帝后的名义去南京国子监玩了一圈。
南京国子监祭酒被这两人煞有介事的样子弄得一个头两个大 ,本来朱厚照一个皇爷出现就足够明显了，现在又加上一个皇后,实在是太过引人注意了, 这是怕别人不知道他这个皇爷来南京了啊，说好的微服私访呢?虽然心里忍不住抱怨起朱厚照的草率,但奈何对方是皇爷,而且虽然为人放荡不羁，但因为对百姓施政极为宽和,妻子也十分简朴,还督办女学,夫妻二人成婚多年唯有一子一 女,感情极佳,因此备受百姓们喜爱，国子监祭酒也不大好意思明目张胆赶人,只能顶着国子监学生们好奇的目光尽心尽力地接待帝后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