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锦年温润的神情一滞，眼睁睁看着霍黎城抱着苏糯糯，从他的视野中离开。他摘下了金边眼镜，用手指揉了揉疲惫的眉心，只听顾笙尖锐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响起。
“我的证据，就是唐锦年交给我的。这一切，都是他安排我说的。霍老夫人，您相信我的话！”
唐锦年眉心一戾，揉的动作顿了顿，再睁开眼戴上眼镜时，整个人又恢复了温和的样子。他顶着霍家老夫人和众人豪门宾客们的质疑，淡定从容地微笑道：“顾小姐，你可能不认识我，以为我能作你的替罪羊。但你说这话，得拿出证据来，否则我会请律师告你污蔑。”
众人也是不相信居多。
唐锦年刚刚回国，谁都不知晓，第一次出现在这个宴会上，如果说这一切都是他指使顾笙做的，那未免也太处心积虑了。
更何况联想到唐锦年这些年的为人，在所有人的印象里，一直是温润如君子的代表。除了对家族产业不够热心，没有其他任何缺点可以指摘。他一直是众多豪门口中，别人家孩子的代表，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霍老夫人低眉慈目，握着手中的一串佛珠，对唐锦年却并未松口，未曾解除对他的嫌疑，也不曾开口放过顾笙。“顾小姐，你可有证据？”
众人侧目揣测的目光之下，顾笙咬了咬牙，还当真拿出了证据。
“我有！”
她举起了口袋里的一只小巧手机，小小的，薄薄的，适合女孩子的玲珑袖珍机型，如果不多注意，几乎没人能注意到她的裙子侧面口袋里还隐藏着这样一个小手机。
和唐锦年商讨合作时，她早早长了一个心眼，担心事情办成之后，唐锦年翻脸不认人，不送她出国，所以她特地偷偷录下了两个人的对话，以此日后来要挟唐锦年兑换承诺。
没想到，她的事情没办成，出国的希望没有了，这个要挟的证据却是要先用上了。
顾笙尖锐的眼神直视着唐锦年，滔天的恨意想将对方也拖入深渊，凭什么就她一个人被万人嘲笑？明明这些事情都是唐锦年摆弄出来的，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背黑锅？还被唐锦年陷害到这个万劫不复的地步。
汹涌澎湃的怒意牢牢占据了顾笙的脑海，让她无法控制自己的理智。
她举起手机，高高地亮相在众人的视线之中，淬了恨意的声音解释道：“唐二公子哄骗我做这事的时候，我录下了对话，今天也让大家看看唐二公子是什么真面目。”
说着，她不肯给唐锦年一句话解释的机会，直接在众人的惊疑眼神之中，当众高高按下了播放键。
只听——
“嚓嚓嚓……”
一整段录音，从头到尾，都是哗嚓嚓的干扰音，丝毫听不到一丁点的对话声。
这叫哪门子的证据？
干脆说是噪音得了。
顾笙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猛然挣回手机，用尖锐的手指又按了一遍播放键，依然是从头到尾的噪音，她整个人都愣愣地看着手机，不敢相信居然录音被破坏了。
什么时候破坏的，她一点都不知道。
突然，她回想起了先前和唐锦年对话闲聊时的话题。那时，唐锦年给她画了一张华丽的大饼，诱惑她只要办成了此事，就能顺理成章被他送出国留学。国外的留学生活崭新开始，她的人生也能从头再来。
在唐锦年谆谆温和勾勒的蓝图中，顾笙满怀希翼，忍不住幻想国外的新生活会是什么模样。“唐先生，你在国外都学习些什么？”
“许多，”唐锦年那时的回答模糊又意味深长，“艺术，音乐，美术，有时候骑马，有时候也会看看科幻物理类的书籍，钻研一点无线电，人总得学会保护自己，不是吗……”
顾笙猝然瞪大了充血的眼睛，这才知道唐锦年那句话的深意。早在那时，唐锦年就发现了自己的小动作，用干扰器干扰了她的录音，将自己从这件事情中间洗脱得清清白白。
他早有预谋。
他是故意的，用她作筏子，来讨好苏糯糯。一开始，他的目标就不是对付霍黎城，在众目睽睽之下公开揭露霍黎城的愚蠢，错认冒牌货为亲生女儿，而是为了将她这个无足轻重的小卒子给扔出去，当垫脚石，借机来接近苏糯糯——
拾清所有的真相，顾笙整个人冷得心肺俱裂，冷透骨髓。
唐锦年温润着眉目，透过人群，浅浅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仿佛无视空气一般，“顾小姐，这就是你所谓的证据？恐怕在我这里过不了关。”
“这样的小儿游戏恕我不奉陪了，改日，我再来看糯糯。”
他对霍老夫人微微颔首，起身离开。
顾笙淬着恨意的目光紧紧贴在他的身后，几乎想将整个男人给撕碎了，再一抬头，只见霍老夫人肃穆古板的面容里多了一分沉重，滔天的上位者气势历经风霜岁月，陡然倾泻而出。
“来人，把顾小姐带出去，直接送进警局。”
“顾怀海那里，我去解释。”
“老身拼着这副老骨头不要了，也不能让我的亲孙女儿这么被人污蔑！”
“既然顾家管不了，那就让法律，好好教教这位顾小姐什么叫做人。”
第68章 金灿灿小画书爷爷
在顾笙的搅局下, 一场豪门生日宴会不欢而散。
霍黎城把女儿抱到楼上，温柔地用毛巾擦干净了她小脸上悬挂着的大颗泪珠，糯糯也止住了哭意。她知道自己哭了鼻子, 一时间粉团一样的小脸蛋上带着羞怯和不好意思的赧然, 衬得整张小脸红扑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