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说歹说点了头,等旁人走了,纪直沉默了半天,终究还是开口发问:“本座哪里成了你的失足千古恨?”
托托改不掉爬桌子的劣习,撑着太师椅扶手便起身,攀过桌面,凑过去啄他的嘴唇与两颊。
纪直一动不动,任由她胡来,脸上平静却分毫未变。
她亲得动情,抬手去撑住他肩膀。
纪直哪里有这么好糊弄,平日再怎么正人君子,等到关心的节骨眼上还留着太监的小心眼。
他一字一句,重新问:“哪里教你一失足成千古恨了?”
全天下最没骨气的莫过于托托。她双手合十,立马诚心诚意道歉:“督主,公公,爷,我的夫。还不是你生得太好看,又成日在外头晃。都说夫君好看了难叫妻妾心安嘛……”
而另一头。
时境变迁,好不容易挨到大喜的日子。
忒邻与尖子并未讲究那些规矩,同在一间屋里,面色凝重。
尖子对着窗,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与此同时,忒邻也叹气。
分明是成亲的时候,可二人却神色担忧,气氛沉重。
忒邻垂头,眼泪仿佛马上就要跌落到大红色的裙摆上。尖子转身,立刻站到她跟前,抬手去蹭掉她眼角的泪珠说:“不要怕,我发誓,一定保住你。大不了就是同督主翻脸罢了。”
忒邻接连不断地摇头,心忧地说道:“这些年来,爷待咱们都是好的,我也不愿看你们拆伙。放心,届时我与托托,也是非得要好好谈谈的。”
“但是……”
门就在此时霍然朝里一推,趴在门上偷听的小斋子猛地栽了进去。身后跟着偷听的托托、长子和立子纷纷后仰,站住了脚,却难逃被发现的命。
纪直不远不近地站着,看样子方才他们说的也都听见了。
他压抑着怒气道:“要同本座翻脸?尖子,你好大的胆子。”
托托连忙拄着拐杖,跌跌撞撞逃到纪直身后去。
小斋子挠着头站起身来,却见尖子朝前走了几步,一言不发跪在了地上。
“这,爷、尖子哥,什么事能闹成这样……”小斋子吞吞吐吐地做和事老。
这句话问到了点子上。院子里作壁上观的无一不翘首以盼,心里急得痒痒。长子和立子默不作声,来回瞧着,就连托托也从纪直背后露出半张脸来。
“奴婢,”忒邻上前,一咬牙,一跺脚,道,“已有身孕了!”
又是一片哗然,谁也想不到会如此。然而,这又与纪直和托托有和干系?
“还请爷和夫人,高抬贵手,”尖子叩首,“切莫觊觎我们的孩子。”
死寂。
下一刻,是纪直与托托异口同声的怒吼——“谁觊觎你们的孩子了?!”
纪直和托托十足气愤地吃了喜酒,等回到屋里,各自都醉醺醺地发怒。
“谁稀罕他的孩子!”托托高声嚷嚷。
“就是,”纪直也喝醉了,随之话也多了不少,“当本座没伺候过孩子?人小鬼大,真真恼人。”
“是了。我还不想生呢……”托托打了个嗝。
二人沉默了一阵子,纪直忽地问道:“你真不想养孩子?”
托托摇头,又不由得笑着将脸凑过去:“倘若我想,你会令我生么?”
纪直抬手盖住她的脸,硬生生将她推了回去:“做梦,养陈除安去。”
第51章 插话一
那时候,托托还在北方萧瑟喧嚣的风里骑着漆黑的马肆意走动,合喜在天空中自由自在地盘旋。女真去侵占其他民族,吞并部落,而后获得更多的奴隶。
忒邻骑着一匹棕色的马飞奔而来,从怀里取出酒囊扔给她道:“小单于发怒,说是立刻要见你呢。”
“想必是特斯哈他们从汉人那里吃了败仗,又要叫我给他们一群大男人擦屁股。”托托冷笑一声。
忒邻望着托托饮酒,晶莹剔透的水从下颌滴落。她说:“大虚那个叫纪直的宦官领兵之后,咱们可就没从那里再掠来多少东西了。”
“要比战力,汉人不过是群废渣。而他们所说的兵法,”托托擦掉唇边的烈酒,“我们不是有师父嘛。”
“说的是。”忒邻道,“听闻纪直不仅厉害,而且生得还极其漂亮——”
“有什么了不起。”托托昂起下巴,“让我在战场上碰着,一定把他抓过来给我做压寨夫君,让他尝尝我的厉害!”
几年后。
“我听说你想抓我做压寨夫君。”
“……”现在道歉还来得及吗,“我不是,我没有。”
“来,纪托托。”纪直面色清冷,宛如月色透过小轩窗,“让我瞧瞧你的厉害。”
第52章 插话二
尖子:咱们爷近日让你们盯着夫人,怎么样,有什么要报上来的没有?
长子&立子:奴才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尖子:要讲讲,哪来这么多废话?
长子&立子:奴才怀疑夫人和铃儿姑娘有磨镜之好。
尖子:混账?!这话可不能乱说!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长子&立子:夫人的名字。
尖子:什么?!
长子&立子:夫人叫托托。托托(拖拖)拉拉。
晚间,尖子吞吞吐吐将长子和立子的话禀报给了纪直。用膳时,纪直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托托背后的忒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