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绷紧身子，等着女人斯歇底里的辱骂和棒棍，头上却突然一阵重。女人带着医疗液清香的手落在他头顶，声音轻柔得不像话。
“小卷毛，去医疗舱里待会儿，妈妈去做饭。”
嗯？妈妈？
男孩愣愣地抬起头，深蓝色的眼中有些迷惑。
她不是说他不配用医疗舱吗，像他这种怪物，自己愈合就行了，反正死了也没人心疼。而且她说了……妈妈？
小卷毛大大的眼睛让姜小云心里一软，心头一动，反应过来后已经把人抱了起来。
“不会用医疗舱吗？那妈妈把你放进去好不好？”
姜小云只觉抱起小家伙仿佛抱起来一团空气，轻的不像话，甚至能感觉到破破烂烂衣服下凸起来的肋骨。一个三四岁的孩子抱起来还没二十斤重，跟抱着一副骷髅没什么区别。
不要说当妈的，这种事放在21世纪一个陌生人看了都心疼。
把他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脱下来，小家伙像被褪去了最后一层保护壳，缩在姜小云揪着衣角一动不动，既不反抗也不说话。像个精致的小人偶。
姜小云心里叹了口气。
书里说小卷毛体内有最优秀的人类基因，是未来人类进步的希望，说是种族希望也不为过。虽然为了跟母亲报仇和男女主处处作对，最后被男女主设计死在了实验室里，但小反派当年的出场可是惊艳了无数人的。
没想到当初那么一个目光薄凉，身穿黑袍从星河中缓缓走开，以一己之力玩翻整个星际的少年，童年竟然这么悲惨。
本来就对小卷毛怜惜的很，这会儿成了人家的妈，姜小云更不舍不得大声说话，拽着衣服轻哄：“宝宝，脱了衣服才能进医疗舱，穿着衣服进入会影响医疗舱的扫描功能。让医疗舱给宝宝泡一会儿，宝宝就不疼了。妈妈去给宝宝做好吃的好不好？”
小卷毛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姜小云，女人小脸儿上笑容和煦，是以前她从不肯给他的情绪。
以前，她只会把他扔在阴暗的房间里，打他骂他，质问他为什么要出现在她的生命里，让她堂堂姜家大小姐只能缩在垃圾星，活的像只阴影里的臭虫。
想着，手上一松，那块看不出什么颜色的布被抽走。
姜小云眉眼弯弯，奖励一样摸摸他柔软的小卷毛，夸奖道：“宝宝真乖，那我们要进医疗舱喽。”
医疗舱里的医疗液早已经换了新的，担心小卷毛没有安全感，姜小云特地没有盖上医疗舱的盖子，泡在医疗液里的小卷毛一转头就能看见正在收拾屋子的妈妈。
小小的出租屋不大，放下一个必备的医疗舱就没什么地方了。姜小云把屋子里杂七乱八的东西该扔的都扔了个遍，连带着女配丧心病狂给孩子弄的狗窝也一起扔了出去。让家政机器人扫了一遍，屋子很快恢复了整洁。
看着姜小云把自己睡觉的地方扔进粉碎垃圾桶，小卷毛眼神黯了黯，在医疗液里蜷缩起来。
收拾好屋子，姜小云开始收拾冰箱找食材做饭。
女配是个千金大小姐，房间冰箱都不收拾，有的东西已经发臭了。把变质的东西清理完，偌大的冰箱里就只剩下了一支营养液和一颗已经发芽的土豆。
眼眨也不眨的把土豆扔进垃圾桶，姜小云把唯一一支营养液热了给小卷毛端过去。
星际时代科技高速发展，营养液已经全部代替了食物，而当初人类搬出地球时带来的蔬菜也受了星际辐射变成了不能吃的摆设，虽然近些年科学院一直努力复原地球蔬菜，但至今为止复原出的蔬菜少之又少，还带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涩味，比起酸甜的营养液来说实在差的远了。
所以当姜小云看到上辈子的种植空间里繁茂的蔬菜时，差点喜极而泣。关键时候，还是老祖宗留下的东西管用啊！
女配虽然有正职工作，但花钱大手大脚惯了，昨天刚刚买了个新包，现在账户里的钱不足三位数，一支低级营养剂十个星币，三位数还不够她们母子两个吃一天。但空间里的东西至少能帮她和小卷毛填饱肚子了。
小卷毛细细的胳膊搭在医疗舱透明的边缘，手里的营养剂还温热，喝一口，酸酸甜甜，是他从来没有尝过的味道。
看着姜小云在厨房忙活的纤细身影，小卷毛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中的不安。
以前她从不会让他和营养液，说他只配吃难吃的土豆。不会摸他的头，叫他宝宝，更不会自称是妈妈。突然对他这么好，她是不是要把他送去孤儿院了？
酸酸甜甜的营养液突然不甜，只剩下了酸。
他本来以为只要他乖乖听话，她即使打他骂他也还是要他的，可她还是想把他送去孤儿院。
等姜小云端着香喷喷的土豆泥走过来的时候，小卷毛的卷毛湿答答，小小一只趴在医疗舱边上，睫毛低垂，像只被抛弃的小奶狗，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
把土豆泥端到他面前，姜小云拿出一个勺子，“宝宝闻闻妈妈做的土豆泥香不香，要不要吃一口？营养液只能补充身体所需要的能量，不会填饱肚子，妈妈喂完你土豆泥，你身上的伤就好的差不多了，然后妈妈带你去洗澡。来，张大嘴。啊——”
白色碟子里的东西带着一股奶香味，白嫩的小鼻子动了动，纵使小卷毛再怎么早熟，一个三四岁的孩子还是会被好吃的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