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他像被烫一样收回手,幔帘阖上,悲天悯人似的将残忍的一幕隔绝在外。
来之前他设想了无数遍,或许两人只是碰巧,或许是相约办些公事……
如今他不断回避的问题跃然而出,将他的自欺欺人暴露在光天化日下,一点颜面都不曾给他这个天子留下。
他最爱的女人跟他最信任的臣子,这两人,究竟是何时在一起的?
矮几上搁着鎏金香炉,袅袅香烟从孔洞中妖娆而出。李韶死死咬着牙,直到口中猩红弥漫,这才拿起香炉,发泄似的狠砸在马车中。
砰
香炉坠地,漫天香灰将空气变得愈发朦胧。
李韶阖上眼,攥起的手背青筋外漏,他生在冷血薄情的皇家,最恨的就是背叛和欺骗。
梁郁中的声音再次响起:“公子,他们走了。”
李韶抬起眼帘,双眸已被染红,喉结微滚,声音止不住发颤:“跟上他们……”
今日天气不好,晏棠怕李映柔着凉,想送她回府,奈何她使性子不肯回去,两人便坐上马车来到了民巷上的私府。
这次李映柔没有再坐轮椅,车夫用钥匙打开铜锁后,晏棠直接抱着她进了院子,随后大门阖上,被他从里面锁住。
车夫按照嘱咐,驾着车去隔壁巷口等待,并未察觉到一辆墨绸马车从相反的方向进了巷子,停在门口有两尊石狮子的宅院前。
李韶挑开幔帘,望着这处白墙青瓦的院落,目光越来越戾。没想到在京师,两人竟然还有一处不为人知的秘密院落。
少顷,他心口抽疼,冷冷道:“拔掉这边的眼线。”
梁郁中颔首,抬手打了个呼哨。
与此同时,数十人自平静的街头巷尾鱼贯而入,皆着褐衫戴尖帽,半跪在地,无一人吭声。
梁郁中与领头之人耳语,这群人很快四下散开,按照锦衣卫蹲点的习惯逐一击破,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拿下了十数名探子。
李韶阴鸷的目光逐一扫过他们的面容,他没有心情与这些狗腿子纠缠,抬手在脖颈处比了个杀的意思,很快五花大绑的探子们就被人带离了原地。
巷道安静下来,李韶躬身下了马车,天色愈发阴沉,有洋洋洒洒的雪花飘落,落在他宽拓的肩头。
他伫立许久,眸色沉沉道:“进去。”
话音落地,已有几人率先□□而入。
李韶行至门前静默等待,不多时,漆黑大门被人从里侧缓缓打开。
他径直而望,视线一点点扩大,将这藏污纳垢的院落逐一收进眼帘。
作者有话要说: 李映柔:阿嚏!怎么突然凉凉的?
晏棠:是不是感冒了,不怕,我抱抱。
李韶:朕拿着四十米激光刀,还有十秒到达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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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暮钟起
雅致的院内空无一人,李韶支开旁人,朝声音传来的地方走,一步一步,宛若踩在尖刀上,扎的他体无完肤。
雪花在院内松枝上叠起一层细密银色,耳畔萦绕着女人的娇吟,越来越近,一点一点凉着他的心。
他步履沉重,行至后院寝房廊前,已经能清晰听到里面的话音。
“晏棠,轻一些……”
“这样,行吗?”
女人的声音伴随着律动此起彼伏,让人面红耳赤,也打破了他最后的侥幸。
来之前他劝说自己只是亲一亲也没什么,来这后,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底线还能画地多低?
天苍地茫间,李韶使劲攥起拳,手骨在挤压中就快要崩碎,压低的眉宇下乌瞳混沌,忿然而凄凉的咬紧了唇。
春色潋滟的娇声化成刀子,一下一下凌迟着他。他愈发听不下去,须臾后咬牙离开,眸中氤氲结成寒霜。
路过花架时,李韶略一迟疑,一脚将花架踢倒,上面摆着的盆摘坠落在地,撕破了这院中的旖旎。
他头也未回,稳健的步伐走得极慢,不请自来,却没有一丝愧色,甚至希望屋里的人赶紧追出来,他无比想质问,为何要在此偷情!
雪越下越大,如棉絮一般飞舞在空中,寝房那边只是安静了须臾,又再度燃起炙热的火焰。
李韶扯起嘴角,乱琼堆砌间面容似有几分邪佞,参杂着痛楚和嘲讽。
梁郁中立在门下,瞧见他悄无声息地悻然而归,心下已经了然,那一对儿怕是在这院中行苟且之事。
“公子……”
他向李韶示意,而李韶只是伸手抹了把脸,脸上湿漉漉的,分不清是沾了雪还是流了泪。
李韶回望一眼,哑声道:“不用关门,直接走。”
那边风流过后,晏棠将李映柔用被衾裹住,兀自穿好中衣,打开栅床察看。
李映柔半撑起身体,好奇问:“方才是什么响声?”
晏棠轻瞥院落,“花架倒了。”
“那么大的花架,怎就倒了?”李映柔狐疑,依稀记得那花架是铁铸,怕是起大风也难以撼动。
晏棠微蹙眉心,心中跟她一样起疑,怕她害怕,闭口不再谈及此事。
人多眼杂,这座院子并未设置留守仆人和管家,仅仅是每隔三日派人过来打扫。隆冬时节,刚烧起的暖炉还未将屋里的寒气完全驱散,晏棠躬身捡起地下的衣裙,在暖炉前将衣裙熏热,这才为李映柔一件件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