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的功名利禄实乃过眼云烟,便是因为人们执迷不悟、沉溺声色所以才种下祸根,如今你们劫数已成,今时我亦无能为力,若他日你们有了过不去的坎,再到玉龙道院寻我罢,我今日便是为此而来的。”孙道长望着江面,沉静说道。
“李某谢过孙道长。”李都匀道。
“贫道之力绵薄,你与你娘子吉人自有天相,日后且自求多福罢!我们往后若不再见,便是你们的造化了。”孙道长说完,携着他的徒儿沿着江边悠然离去。
李都匀和刘绮瑶目送着他师徒二人走远,才收回目光。
“三郎,你没事罢?”刘绮瑶担心地问道。
“没事。”他口中这么说,然近来却每常莫名地心悸,时不时会没来由地对刘绮瑶充满担心,他没说真话,是不想令她亦一样担心。
“孙道长也说了,吉人自有天相,我们且静观其变罢,无需庸人自扰。”
“娘子,天色不早了我们快去衣店罢。”
说着他们一行折返,朝御街的方向去了。
及至二十日那天午时,李都泰特意告了假,准备带李都匀去拜见赵伯驹。
这一日清晨,刘绮瑶亲自为李都匀将日前所准备的画装好,又将从泉州带来的推荐信从箱子里拿出来,放在包袱里,后又为他换上了前两日买回的新衣。
刘绮瑶和李都匀都是肤色洁白之人,白衣裳很适合他们。
他们用过午餐,恰好午时过半,他兄弟二人各带了一个厮儿,准备出发。
刘绮瑶与赵溪恬将他们送到门外,望着李都匀他们跃上马背,赵溪恬道:“我堂伯父很爱茶的,你们只将那一份北苑小团茶作为礼物送给他,就什么事情都成了。”
李都泰回道:“赵千里亦是爹爹的好友,想来此行应是顺利的。”
说完他兄弟二人及两个厮儿一同去了。
那边赵伯驹此前收到拜帖,他本是个不喜访客的,只因知道李都泰是好友之子兼堂侄女的夫君,故才候在家中待他们来访。
刚过了午时,便有厮儿来报,说往门外有个叫李都泰的人求见。
“把他带到茶室罢。”赵伯驹道,因想着大家每常无事不登三宝殿,因而无甚兴致。
厮儿去了许久,他方才慢慢地起身朝茶室走去。
及至到了那边,李都泰兄弟已在室内等候。
见到赵伯驹来了,才坐下不久的兄弟二人又立马起身,李都泰躬身拜道:“晚辈李都泰拜见赵伯伯。”李都匀亦跟着躬身一拜。
“有礼了,都坐罢。”赵伯驹望着他二人,自然而然地想起自己的好友,“不知你父亲近来身体如何?今年三月时我们还见了的,怎料他匆匆又回泉州去了,是了,怕是人老了想家。”
兄弟二人待赵伯驹坐下之后,方才坐下。李都泰回道:“家父如今还算硬朗,他一切都好的。”
“你旁边这位是?”赵伯驹问道。
“他是舍弟,名唤李都匀。”李都泰答道,“赵伯伯,实不相瞒,今日我便是为他而来。赵伯伯是画中泰斗,因舍弟致力于字画,故而家父令我带他来拜见赵伯伯,哪怕能得到赵伯伯指点一二,亦是我们的造化了。”
说着,李都泰将他父亲写给赵伯驹的信拿出来,继续道:“这儿有一封家父给赵伯伯的书信。”
赵伯驹见了,心想果不出所料的,他只向一旁的厮儿望了一眼,那厮儿会意,走过来接下李都泰手中的心,拿过去呈给了赵伯驹。
他即刻拆开信件,看了起来。阅毕,他道:“李三郎!”
“晚辈在。”李都匀闻言,站起来又向赵伯驹躬身一拜。
“你是想跟我学画,还是想要入画院?”
“若能拜赵伯伯为师,实乃晚辈之幸,还望赵伯伯不吝教诲。”
赵伯驹看李都匀年纪轻轻,料想着应是没什么功底的,便道:“只不知你学过画不曾?若是初学者,还是到画院中先学个几年为好。”
“回赵伯伯,晚辈早年曾师从马越蓝,尔后又临摹过苏东坡的字画,这些年下来,算是已打下了基本功。”
“原是学过的,马家几代以来都是画院画师,想必你应是学有所成的了。”
“晚辈不敢当。”李都匀想了想,又道,“今日晚辈带了两幅拙作,不知能否请赵伯伯过目、指点?”
“哦——”赵伯驹听闻他带了画,因想看看他有几多水平,目光不由得变亮了几许,“快拿来看看。”
李都匀依言,将所带的画拿出来。
“我们到书房去罢,这儿没有长桌,不便看画。”说着,赵伯驹起身,将他兄弟二人带到了书房中。
尔后李都匀将他日前所作的《赏夕》与《刘绮奇》从画筒中拿出,铺开。
赵伯驹凝神看了第一长幅,只见《赏夕》画的的是雷峰夕照,其中有美人寂寞的背影,画面整体清雅秀美,夕阳、山水及人物共交融;色彩碰撞精巧、协调,其渐变层次分明、立体,饱和度错落有致;笔法亦十分工整,整张画卷上有一种苍茫之气,竟难以看出是出自一个年纪轻轻的人。
再看那一幅《刘绮奇》,赵伯驹只见人物灵动,眉眼若有水波,显得十分传神,那男子一袭白衣,面容俏美,虽在画中,却仿佛临水而照一般真实,给人一种真人入画卷之上的感觉。